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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旅行社

木十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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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落木十一为主角的现代言情小说《白水旅行社》,是由网文大神“木十一”所著的,文章内容一波三折,十分虐心,小说无错版梗概:普通人眼里破败的旅行社,在特殊的人眼中却是灯火辉煌一面是门可罗雀,一面却是往来旅客络绎不绝在人群中的惊鸿一瞥,让沈斋记住了林落,后来在破案和捉鬼的过程中,两人越走越近…… 林落——是黄泉使者,还是一家小旅行社的老板? 顾墨清——是冥王,还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 胡候之——是妖神,是教授,还是酒吧老板?

来源:   主角:   更新: 2022-08-04 16:2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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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落木十一为主角的现代言情小说《白水旅行社》,是由网文大神“木十一”所著的,文章内容一波三折,十分虐心,小说无错版梗概:普通人眼里破败的旅行社,在特殊的人眼中却是灯火辉煌一面是门可罗雀,一面却是往来旅客络绎不绝在人群中的惊鸿一瞥,让沈斋记住了林落,后来在破案和捉鬼的过程中,两人越走越近…… 林落——是黄泉使者,还是一家小旅行社的老板? 顾墨清——是冥王,还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 胡候之——是妖神,是教授,还是酒吧老板?

第1章

小说:白水旅行社 类型:现代言情 作者:木十一 角色:林落木十一 作者是“木十一”的热门新书《白水旅行社》火爆上线,是一本现代言情分类的小说。其中内容精彩片段:林落一大早,扎了个马尾,穿了一套**嫩的运动服,就以晨跑的姿态闪现到了某个小巷里。她的车还停在附近。她再次感叹,还是骑马好,至少马儿自己能知道回家。不对,在没有监控的年代,她连马都不用骑,想去哪去哪。她走出巷子,小跑着去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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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旅行社》在线阅读

第4章 是嫂子啊


林落一大早,扎了个马尾,穿了一套**嫩的运动服,就以晨跑的姿态闪现到了某个小巷里。

她的车还停在附近。

她再次感叹,还是骑马好,至少马儿自己能知道回家。不对,在没有监控的年代,她连马都不用骑,想去哪去哪。

她走出巷子,小跑着去找车。

此时,一辆摩托车从林落眼前呼啸而过,交错的瞬间她明显感觉到头盔往她这边撇了一下。

果然没一会儿,轰鸣声从后方传来,一直朝她逼近,不用看也知道,她被盯上了。

摩托车在她身前停下来的时候,林落已经在人行道旁站定,若无其事的将被摩托车卷起的风打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男人将头盔取下,夹在臂弯里,露出一张白净俊朗的脸。他五官很优秀,是到哪都能立刻吸引眼球的那种无可挑剔的帅。最出众的是眼睛,没有杂质,很亮,很坚定,在他的目光下仿佛所有的心机都无所遁形。

他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八,重金属质感的机车服彰显出他性格里的张扬和霸道,可是额角垂下的碎发随风舞动,给他刚毅的外形又平添了几分阳光洒脱。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又都不确切,介于青涩少年和成熟男人之间,但又好像随意切换也毫不违和。

扑面而来的荷尔蒙,就是林落也差点招架不住。她不禁感叹,除了狐九和顾墨清,她还没见过比这更好看的脸,这得有多少姑娘趋之若鹜啊!

他意识到林落在打量他,停好了车,也带着探究走了过来。

他直言道:“我见过你。”

曾经也有不长眼的人用什么似曾相识这种借口来接近她,但这个人,林落绝不会认为是在搭讪。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

“昨晚大剧院发生火灾,你在现场,对吧?”

他的眼神如鹰隼般犀利,林落被像猎物一样看着,很不舒服。

“你说在火灾现场见过我?人那么多,环境那么乱,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在看人这方面,我有信心,过目不忘。当时,你手里还捧着蓝色的花,看形状,有点像风信子,我没记错吧?”

大意了,就说不该扶那个小孩儿,这都能被看见,这人,属照相机的吧!“哦,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当时差点发生踩踏……”

“你后来去了哪里?是住在附近吗?怎么会在这里晨跑?”

这咄咄逼人的语气着实把林落惹恼了,“你什么意思?审我?有证吗?”

话音刚落,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在她眼前打开。

“这是我的警官证,我叫沈斋。”

林落:“……”

靠,还真有……

由于举得太近,证件里的那张大头照被放大,几乎占了她一半的视线,林落侧头与真人比对……嗯,对得上,静态图穿着制服,更是正气凛然。

“沈、队?”

沈斋将证件放回口袋,诚恳地说:“抱歉,可能是职业习惯,我并不是针对你。”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他声音很好听,却时刻都像审讯一样没有温度。可见性子偏冷,不好接近。

沈斋有着敏锐的直觉,身边出现任何异常都能被即时捕捉。比如昨晚那盆风信子,就好像一团妖异的蓝光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眨眼的功夫,就连带着黑衣女子消失不见。从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逃走,这如何不让他起疑?

“我没有恶意,如果冒犯了你,我可以跟你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真的太可疑了。火调的情况不乐观,这不是一起意外。这个女人昨晚就行踪鬼祟,第二天又出现在这里,很难不让他联想。他不能放弃任何线索,可是,又没来由的不想去怀疑她。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我要说不可以呢?”

林落并不喜欢跟活人打交道,虽然顾墨清一直将她的身份掩护得很好,可这个时代,信息传播太过迅捷,稍有不慎就容易引起连锁反应,她不想招惹麻烦。

沈斋也不甘示弱,毫不客气地观察她的反应,那眼神好像在说,配合调查是你的义务,如若不然,我只能强制执行。

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开玩笑的,能协助沈警官办案,我义不容辞。”

“既然如此,上车吧。”说罢,便把手里的头盔扔给了林落。

林落抱着头盔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来干嘛的?总觉得这个发展不太对啊,不是问话吗?难不成还得找个咖啡厅?总不见得非得去警局聊吧?

“去哪儿啊?”

那边却已经拿出了一个新的头盔戴好,发动了机车,歪头等着她。

林落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搭,运动服,白球鞋,坐摩托倒也不是不可以。想想第一次坐,居然有点小激动呢!况且摩的司机还是个帅哥,倒也不亏。

她也不客气,撑着沈斋的肩膀,一蹬,一跨。后座有点高,一坐上去人就不得不往前倾,前胸贴着后背的姿势着实有些暧昧。

“坐……”

“你说什么?”林落把护镜往上一推,又凑近了些才听见他说:“坐稳,抓紧了。”

“抓哪?”

沈斋扯过林落的胳膊往他腰侧一放,“衣服。”

“轰——”摩托车起步的速度非常快,林落被惯性拉扯,感觉人都要飞出去了,不得不攥紧了沈斋,结结实实地贴在他后背上。

这种感觉非常新鲜,她明明可以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却有点沉浸在这种脱离自己掌控,只凭借物理条件加速的刺激之中。

在车速保持平稳之后,她尝试解放自己的双手。先是松开了一只手去感受风,后来大着胆子展开了双臂。她觉得自己此时变成了一只风筝,自由,却不会失控。比起一个人的无拘无束,多了一种,安全感。

“刺啦——”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长空,林落在急停的瞬间收紧了手臂,下意识就将沈斋抱了个满怀。

林落只觉自己被愚弄,气鼓鼓的跳下了车,将头盔朝沈斋砸了过去。

沈斋却愣了两秒,原本只是想教育她没有安全意识,却在被抱住的当下感受到了后背的柔软,一时间像触电一般,只觉耳根发烫。

头盔砸过来的时候肩膀吃痛,才反应过来用胳膊垫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将头盔捞起来。

林落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大剧院。

沈斋停好车,将头盔放好,走到林落身边,看不出任何异样。他们一前一后站在那里,围观群众便自行脑补了一出狂野校霸拐带清纯校花的戏码。

“沈队旁边的女的是谁?”

“沈队居然带了个女的?”

“沈队让女的坐他车了?”

“沈队还贡献了自己最钟爱的头盔!”

“沈队把人带到这里!是要官宣吗?”

“所以沈队是把小穆甩了吗?”

“我不信!沈队不属于任何人,就算这女的长得那么好看也不行!”

“看到了没有,抱了!在车上,抱得可结实了!”

“我就说,沈队果然还是喜欢女人的!”

同事间的议论已经转移到了群里,自然是不会传到两人的耳中。

林落疑惑地看着沈斋:“这里拉着警戒线,我这种闲杂人等,不能进去吧。”

“当然不能。”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原本就是要来这儿的。”

“你、以、为?”

“不然你在那个偏僻的地方干什么?”

“我去哪,是我的自由吧。”

“哦,那就当我好心办坏事了。”

“……”

他是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么欠打的话的?果然是人无完人,挺帅一小伙,偏偏长了张嘴。

林落气的咬牙切齿,她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么多年从没在任何人面前服过软,就算是顶头上司也是要正面刚的。要不是怕给顾墨清找麻烦,要不是她还得好好经营人间的生意,她才没有耐心在这耗。

就说了那么几句话的功夫,一位年轻的警官跑了过来。

“师兄,你怎么才来,火调科的在等你,说有新的发现。”

“好,我去看看。”然后边走边扔下一句话,“你在这等我。”

“……”林落再次感叹,她到底来干嘛来了!

沈斋倒是走得潇洒,留下那个小警官一脸懵,“师兄是说,让我在这等他吗?”他也不敢问啊。

不怪他误会,实在是沈斋太过“目中无人”。林落自是知道话是对她说的,大庭广众之下竟发不出火来。

可是她又岂会任人安排。

“小同志。”林落对着小警官勾勾手指。

“?”这个女孩子怎么那么没礼貌。

“对,叫你呢。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你看上去那么小,我总不能叫你**叔叔吧。”

“我姓穆。”

“行,穆警官。”

“什么事?”他正纠结走还是留呢,对这个沈队带来的女孩儿也没怎么在意。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刑警队,投诉电话是多少?”

“……啊?”

后来他看了群消息才恍然大悟,望着女孩远去的方向,一拍脑门,“原来是嫂子啊!”

林落才不会傻傻在那等着,打完电话就启动了车子。

我看问话是假,想试探我是真。可惜啊小伙子,查错方向了。

驱车离开之后,那辆摩托车刚好行驶到转角的阴影里,默默地记下了车牌号。

————

白水旅行社,背面便是现实存在的旅行社了。

林落看着简洁的门头,破旧的易拉宝,玻璃门上毫无新意的广告,无奈叹息。

“你好,欢迎光临!你好,欢迎光临!”电子女声机械地播放着迎宾词,前台却空无一人。

“人呢!”这旅行社虽然装修不起眼,地方却不算小,眼看着要中午了,工位上却一个人都见不到。

“来了来了!”从杂物间探出个脑袋,是个二十来岁的女生,编了两个鱼骨辫,很是俏皮,一见是林落,慌忙扔下拖把就跑了过来。

“社长您怎么来了?我们没有接到通知啊。”边说边撸下挽起的袖口。

“就你一个?”

“啊,对,都……都带团去了……”

“就留你一个人接待?导游、领队出去带团我理解,市场部去开拓市场也能解释,计调部呢?综合部呢?也跟团出去了?我们旅行社什么光景我不知道吗?”

“王经理让大家都别闲着,去拉业务了。”

“啊对,王经理,我正要说他呢。我把旅行社全权托付给他,他怎么给你们分配工作的?这个季度的财务报表他自己看过吗?”

“之前的车队不是终止合作了吗,新找的不太好打交道,王经理也是焦头烂额的……”

“原来他每个月还会跟我汇报一次工作,现在干脆人都找不到了,他不会是赚外快去了吧?”

“哎哟社长,不会的不会的!”

“算了,你通知一下大家,明天开会。我要每个人的工作总结,以及下一个季度的工作目标。”

“好的社长!”

“包括你。”

“……好的……社长。”

把车开进自己的地下车库,林落坐电梯回到了大堂。

陈沫按照惯例,递上了一份名单。

“社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唉,跟活人打交道真累~你说我开什么旅行社啊,跟狐九一样开个酒吧多好,你看他闲的。”

“胡教授酒吧的客人都奉他为神,自然是没什么好操心的,可酒吧大多鱼龙混杂,保不齐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

“也是。我去洗澡了。”

“社长,不去看看他们训练吗?胡教授和吕秘书都在。”

“算了。”看见吕子谦就跟看见顾墨清一样,怪尴尬的,她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他。

第5章 整顿


“嗒、嗒、嗒、嗒……”修长白皙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一条胳膊搭在扶手上,林落闭着眼睛坐在会议室的主位,安静地听员工汇报。

会议室坐了十几个人,说话的那个没什么底气,其余人都低着头,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这是第几个了?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听十几份一模一样的工作报告吧?”林落打断了他的陈述,缓缓睁开眼。

全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我不想走这种形式,今天来只是单纯的想知道你们平时都在做什么。因为我实在很好奇,每天忙得见不到人,那成果呢?效益呢?也见不到吗?

我给你们一个舞台,说说自己对旅行社的贡献,结果倒好,你们就拿这种工作态度来敷衍我?

怎么,所有的花言巧语都贡献给客人了?这会儿都丧失语言功能了?”

她看向下首那个略有发福的中年男人,“王经理,你是两年前我亲自面试的吧?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吗?你要是实在管不好,那我就只能换人了。”

林落才不会记得面试时说了什么,她能记得有这个人就不错了。但是想要掌权,威逼利诱也是必不可少的。

“社长!我不给自己找借口,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行。我,很好说话的。”林落也没想继续听,答应的也很干脆,嘴角勾起一抹笑,莫名阴冷。

但很快,那股冷意便迅速化开,荡漾起阵阵和煦春风。

“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我。确实,之前我是甩手掌柜,全靠王经理带领大家撑起了旅行社。王经理啊,辛苦。

不过从今往后呢,我会一直在楼上的办公室,咱们一起把旅行社做起来!

这样,人呢咱们还得再招一些,现场接待和线上接待都需要人,还得重新培训。市场部啊做个计划书,再去开拓几条新路线,广告得加大力度,咱们那个网页啊,公众号啊,朋友圈啊都得运作起来。还有,把原先那些老的旅游线路再整合整合,多搞一些活动,降价啊,拼团啊,自驾啊……”

“你们明白我意思吧?”林落说了一大堆,底下人只顾奋笔疾书。

“各部门负责人,明天下班之前给我一份计划书,没问题吧?”

“……”

“说话。”

“没问题……没问题……”说话声音参差不齐,林落心想,至少立威是立住了。

算了算了,这帮孩子一定吓坏了,以后慢慢管教吧。

“散会吧。王经理,你留一下。”

一群人逃也似的涌出去,这会开的,心情大起大落的,再待下去容易得心脏病。

此时只剩王经理坐立难安。

林落定定地注视了他好一会儿,眼见着王经理额头冒出细汗。

“王经理,我待你不薄吧?”

闻言,王经理心跳一滞。他有些后悔,出门没有带一瓶速效救心丸。

“钱我一分没少你吧?旅行社一直是你说了算,所有事情,无论大小,我几乎从不过问。你说,我得多信任你啊?

你看,大部分员工都是你招的吧,是不是在他们眼里,你才是老板?我给了你绝对的信任,你呢?”

来人啊,有没有人给我一颗速效救心丸啊~

“社长,您别这么说,我知道是我没把旅行社办好,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从今天开始一定努力!”

“老王,我不是来听这些话的。你在业内,多少是有人脉,有威望的,以你的能力,不至于把旅行社办成这样。对吧?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不是太过分的,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作为家里的顶梁柱,想要谋求正好的生活没有错,可如果真把我当傻子,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社、社长……”

“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行了,既然过去你已经多挣了不少了,那么接下来,你能保证遵守行业规范,坚守职业道德,好好工作了吗?”

“我,我保证!社长愿意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嗯,那就好。去忙吧。”

“啊?”这就完了?这么容易就放人了?

“怎么,还想跟我谈谈心?”

“不敢,不敢……”

“不敢?”

“不是!是……是不敢耽误社长宝贵的时间……”

“老王啊,你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你明白就行了。好吗?”

“诶!我明白,明白!”

“去吧。”

王经理恨不得拔腿就跑,奈何精神绷得太紧,又发了一身虚汗,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有点打颤。

还没跨出会议室大门,又听得身后悠悠传来林落的声音。

“老王,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哟。”

糟糕,那股寒意又上来了。这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她搞这个旅行社只是随便玩玩的,富家千金想名下有点产业,也无可厚非,有多少是认真干的?她现在突然上心也就罢了,她以前做过什么啊,为什么这么恐怖!

她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骇人的气场?她真的知道自己做的事吗?还是只是吓唬吓唬?但是感觉真触怒她的话,下场绝对会很惨。惹不起,惹不起……

二楼一整层都是社长办公室,林落不在,就根本没有人会上来。长久没有人气,自然就显得颓败阴森。

“社长,您找我?”上来的正是那个接待的小姑娘。

“小影,虽然你年纪小,但也是老员工了,在这个旅行社,我最信任你。”

“社长……”她刚刚还因为踏足“禁地”有些忐忑,这下因为自己被肯定,胆子也大了起来,“社长需要我做什么?”

林落对她有这样的觉悟感到很欣慰,“今天你也不用忙其他的,帮我把办公室收拾一遍,整理干净了你就可以下班了。”

“啊?”还以为被委以重任的小影欲哭无泪。

“你这什么表情?就这一个办公室,你一天还打扫不明白吗?”

“那这后面……”小影当然知道二楼不止这一个办公室大小,按照楼下的格局,书架侧边应当还有一个门才对。

“后面是我的起居室,以后我偶尔会住在这里,里面你不用管。”

“呼……”那就好,不然她一个人得打扫到什么时候。不过,这么久没住过人,里面不知道脏成什么样,社长确定不用帮忙吗?

在小影的疑惑中,林落推开了墙角与书架浑然一体的隐形门。她懂事的下楼去打水了。

这地方好久没来了,几乎就变成了仓库,堆了一些她不太常用的东西,比如太师椅。总共六把,上段浅雕云纹,中段嵌着山水,下段又镂刻如意纹。其中主位上的两把更是庄重大气。不过她嫌木头太硬,而且她旅行社也不用会客,基本就用不上了。

还有梳妆台,衣柜,各种大小的盒子箱子……看到这些,她又不禁想起那个在烈日下挥汗如雨的少年。

他笑得天真无邪,“姐姐,这是我为你打造的嫁妆,但如果你愿意嫁我,那就是我下的聘礼!”

可惜,她没能守护好他的笑容。他,现在会在哪里,过得还好吗?

她叹了口气,不愿再想下去。

应该是施了什么术法,所有的东西都一尘不染,她也不必收拾。除了浴室得添置不少东西。

“小影。”林落见她正在拖地,办公室已经收拾的有点样子了。

她擦了擦额上的汗,也难为她了,一个小姑娘总是干这种体力活。

“以后你做我助理吧,给你涨工资。”

“真的吗?”

“前台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接待也再招新的。一楼最靠近楼梯那个办公室,以后就是你的了。

另外,你帮我买些东西,就按照这个单子。 用这张副卡,密码是6个0。”

“社长,你要出去吗?”

“我在这,他们一定束手束脚,再给他们一天缓缓吧。”他们私下必定还有许多话要说。

小影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林落,社长好像比她大不了几岁,但真的好厉害,王经理那种老狐狸老油条都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她什么时候也能像社长一样,做什么都能游刃有余。

接下来的几天,林落都会一早就来办公室,泡一壶茶,再巡视一下工作。

她想把门头重新装修一下,字都歪了,真的很像要倒闭的样子。小影其实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他们旅行社的名字不像别人家的那么霸气,什么春秋啊,华夏啊,国际啊等等。

“社长,为什么要叫白水旅行社啊?”

“你现在还不用知道。”

“那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不急,你还年轻。”

小影更迷糊了,这跟年轻有什么关系?

“装修队到底什么时候来?”

“啊,他们说这两天工程排满了,后天再来给咱们装。”王经理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恭敬,没事就在林落面前晃悠。

“王经理,你今天心情不错啊。”

“是啊,我儿子今天回家。他不是上大学了嘛,难得回来一趟。”

“这样啊,那你今天早点下班吧。”

“那怎么行,我答应了社长您要好好工作的嘛!”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懂变通的老板吗?”

“那当然不是!”

“老王,你记着,钱是赚不完的,时间却是有限的。你赚钱是为了家人,家人更需要的是陪伴。没有什么比一家人能好好吃顿饭,好好说说话更重要。”

“社长……”那种感觉又来了,他看不透。没有一个成熟男人会愿意听小辈说教,但是这个丫头说话,有一种阅尽沧桑的孤独。听完,让他鼻头发酸。

他越发觉得自己以前对她的印象都是错的,她绝对是深藏不露。要不,真的试试把这个旅行社当成自己终身的事业,好好再拼一把?

第6章 不速之客


“你好,欢迎光临!你好,欢迎光临!”

今天的旅行社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前台新来的小姑娘本想上前迎接,但是一看到客人的那张脸,就紧张地说不出话了。

“社长,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了。”

“嗯。小影,给我泡一壶茶!”

那边茶水间便应了一声:“马上~”

林落正走到会议室门口,却听见有人叫她。

“林社长。”

她循声望去。当然,不只是她,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了过去。这人真是……到哪都那么耀眼。

“沈警官?”

她第一次在活人身上体会到了,什么叫阴魂不散。若之前是偶遇,那么这次,都找上门了,总不能也是意外?

“沈队长放假了?不对,你手上还有案子,应该抽不开身,那是,给家里长辈来报团的?”

“为什么没等我?”沈斋没接她的话,自顾自开门见山地问。

“是沈队长先劫持我的。”

“所以你就投诉我?”他面无表情,好像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毕竟我当时,吓到了嘛。”林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小影给林落泡好了一壶枸杞红枣茶,正打算端到会议室呢,却在看到沈斋的瞬间惊艳到挪不动步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帅的男人,纯白T恤外面随意搭了件牛仔外套,竟也被他穿出一种一般人穿不起的样子,好看的不似真人。

“我正要开会呢,不如,你在这等我?”

“还挺记仇。”沈斋抱着胳膊往墙上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还真一副原地待命的样子。

林落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心情大好,却在转身时撞到了一个人。

只听“咚”一声,小影手中端着的茶壶翻倒在托盘上,滚烫的茶水泼下来,她吓得赶紧脱手,“唰”的洒落一地。

小影自是不能幸免,手背上立刻就红肿一片,她疼的一下哭了出来。

林落微抬着的胳膊原本是要扶她的,然而露出的半截手臂上沾了不少枸杞和红枣皮,显然大半壶茶都泼向了她。

可由于她一声不吭,表情也没有变化,所有注意都被小影吸引了过去,只有沈斋,他第一个跑向林落,急切地拽着她手臂检查。

小影那边涌过去不少人,她毕竟是旅行社年纪最小的,而且待的时间又长,大家跟她的关系都还不错,所以都有些担心,这会儿又是张罗冲水,又是四处找药。沈斋看这动静就知道这壶水的温度恐怕不低。

可当他看见林落湿漉漉的手腕仍然白皙,枸杞如点点红痣衬得她皮肤妖冶诱人。他疑惑了,难道水并没有那么烫?而且她的手,好凉。

“烫到没有?”他抬眸向林落询问,却见她瞳孔放大,面露惊恐,死死盯着那几颗红点。她眼里的血红越放越大,她好像听不见周围的吵闹。

“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说话!”

沈斋感觉自己心都提起来了,看着没有一点事的人,却好像下一秒就要发狂。

他紧张的吼声似乎唤起了林落一丝清醒,也让其他人注意到了他们,只不过沈斋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林落,他们的视角只能看见林落突然推开了沈斋,跌跌撞撞挤开了人群,飞快地冲向二楼。沈斋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

“诶,那个男的到底是谁?社长办公室不是一般不让人上去吗?要不要拦一下?”

“拦什么拦,都已经上楼了。不过,社长是怎么了?”

“会不会是也烫到了?”

“不会吧,那么烫的水,她要是溅到了怎么可能没一点反应。”

“也是啊,小影都哭成那样了,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小姑娘手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她自己说不用,我觉得也没有太严重。”

沈斋追着林落,经过办公室,进入起居室,然后眼看着最里面的门关上,响起了持续不断的水声。

她这是……在洗澡?

沈斋挠挠头,他好像留下来不太好,但是又总有些不放心,便只能退到客厅,等她好了再问问情况。

足足一个小时之后,林落才从里面出来,她松散的披着睡袍,显然没有意识到外面还站了一个人。

四目相对,沈斋慌忙移开视线。他强装镇定,耳尖却红得滴血,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在紧张什么?明明哪里都没有露,顶多就是领口稍微深了点,为什么就生出了“非礼勿视”的念头?

不对,这个顺序不对,他们甚至还没有正式认识,他就已经在人家的卧室里,看到了她洗完澡的模样。他们才见了几面啊?

第一次仓促一瞥,他觉得这个女人如鬼魅般神秘,第二次街头偶遇,他又觉得她还像学生一样朝气蓬勃,第三次主动拜访,怎么就演变成了这一副美人出浴图?

他的心,一下乱了。

“你怎么上来的?”林落显然不悦。

“我,咳,我看你刚才脸色不太对,怕你出事,就……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沈警官关心。”

“是……洁癖吗?你好像没有受伤,是手上沾了东西引起的不适反应吗?”

“嗯。”林落含糊地应了一声。“我换身衣服,不然显得很不礼貌。”

“好。”

趁这个空挡,沈斋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她速度很快,换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出来,习惯性的把半干的头发拿簪子一盘。

“沈警官好像对我很感兴趣?”林落声音有些低沉,从上楼之后,眼里就没有笑意。

沈斋受这种气压影响,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只是想从你这里找到些跟案件有关的线索,但你好像并不愿意配合。”

“我没猜错的话,上一回见面,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她对那场火灾没有兴趣,也没有证据证明和她有关,她纯粹就是路过的。

沈斋也不过多纠结,他扫视了一圈,用指节敲了敲椅背,带着着审视的眼光看她,“黄花梨?”

“沈警官别开玩笑了,普通的木头而已,我也不太懂。”

“巧了,我懂。前些日子与海市那边联合办了一个倒卖木材的案子,我好奇心重,刚好讨教了一些辨别木材的方法。

你这一套……价值连城。以你旅行社现在的财务状况,拿什么负担你的豪车,名牌,家具?靠着顾氏吗?”

“你调查我?”

“有八卦消息称,顾墨清数月前已秘密订婚,你是他的未婚妻,还是,情妇?”

“沈警官,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说,你们是刑警队,不是狗仔队。”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在我看来,你不是会自甘堕落的人,攀附豪门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沈警官,你觉得你是在拯救失足妇女吗?即便我是顾墨清的情妇,又与你何干?与案子何干?”

他一时语塞。是啊,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只因为初见觉得不可思议,就仗着和火灾有那么一点点联系,就以此为借口,通过车牌一步步查到她的信息。

当她的社会关系简单到只和顾氏相关的时候,他就知道顾墨清将她保护的有多好。

“沈队长,我今天身体不适,你若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这么明显赶人的语气,沈斋也不好再待下去了,而且她现在的状态,显然不太好。“其实你这种情况,可以看看心理医生,别不重视。”

林落低着头不说话,沈斋莫名有些心虚,他今天好像逾矩了。

沈斋下楼的时候,小影还红着眼睛,手上敷着冰袋。她看见沈斋,好像一下就忘了疼痛,眼里的仰慕毫不掩饰。

沈斋只是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径直离开。他压根没注意过小影,自然是不知道她是真的烫伤,所以相比于林落,他觉得这个女孩实在是矫情,她的眼光和所有见他的女人一样,让他不太舒服。

————

旅行社门口,狐九正想跟林落打招呼。他标志性的微笑还未摆出,就先蹙起了眉头,他看出林落情绪不对。

这种情况,他是最有经验的。林落的每一场爆发都是他陪着度过的。

“跟我走。”他少有的强硬,拽了林落就走。

然后就到了狐九的酒吧。

他们牵着手走过吧台的时候,众妖眼睛都直了。这是他们妖神大人和黄泉使者吗?这闹情绪似的情侣做派是怎么回事?尽管他们私下会议论两人的关系,可他们从来没有在人前有过任何暧昧的举动,这是有进展了还是实锤了?

狐九哪顾得上别人怎么想,手掌包裹着的拳头一直在使劲,她在强忍,在克制,他必须尽快拿到能安抚她的东西。

“这酒里含有灵香草,有安神的功效,你喝一点。”

林落想也没想就一饮而尽。

狐九有些担心,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作了。

“发生什么事了?”

林落想控制心底的那股恐惧,但好像压不下去,“只是枸杞和红枣,就像血一样,一点,一点,沁入我的皮肉……

我洗不掉……阿九,我洗不掉的,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抓挠着那只手臂,指甲嵌进肉里,一下一下,却留不下丁点痕迹。

“不是的,阿落,不是你的错。”狐九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他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给她一点点安慰。

林落突然抱着脑袋,蜷起身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为什么不让我过忘川河……我不想回忆起来,我宁可受地狱酷刑也不想记起他们每一张脸!”

“别怕,阿落,不要去想,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阿九,这是对我的惩罚!时间对我一点作用都没有……我的罪恶感只会一点点加深,我快受不住了……

就让我死了不行吗!让他们每人捅我一刀不行吗!你为什么要拉我?为什么要让我像活着一样!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

她近乎疯癫的哭喊,没有一滴泪,却悲痛欲绝。

狐九终于忍不住抱住了她,大掌抚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轻柔又耐心。

“好了……好了……阿落,别这样,别再为难自己了,好不好?不是你的错……”

她呢喃着又说了好多话,声音越来越小,人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眼见着她发泄过后还是难以自控,狐九呼出了一口气。香甜的气息钻入她的七窍,大概3秒之后,林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狐九拥抱的姿势不再那么克制,他一手托在林落的脑后,一手圈着她的腰,将自己埋进她的肩窝里。

“对不起……阿落,是我来晚了。”

他把林落安置在沙发里,替她盖了一条薄毯,起身之前端详了很久,轻轻的,坚定的,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不多时,吕子谦闯了进来。他是把门踹开的,气势汹汹。

“你主子没教你做客的礼节吗?”

“少废话!阿落呢?她出什么事了?”

“不劳你费心,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吕子谦一把揪住狐九的衣领,“黄泉动荡,渡口的船翻了大片,你对她做了什么?”

狐九抬腿就是一脚,“你以为她情绪波动是因为什么?还不是拜你们冥府所赐!”

吕子谦一个踉跄,后腰抵在了沙发背上,也就刚好看见了安稳躺着的林落。

“她睡着了?”他声音不自觉的放轻。

“你放心,她暂时不会醒的。”狐九松了两颗扣子,又把袖口卷起,朝吕子谦逼近,杀气四溢。他掐住吕子谦的脖子,狠狠将人甩了出去。

吕子谦整个人扫过桌面,在快要摔下去的时候,手掌扣住了桌沿,堪堪稳住身形。他一拍桌子撑了起来,长腿就瞬间到了狐九面前。

狐九一侧身,抓住他的脚踝,想再将他扔出去,吕子谦却顺势勾住了狐九的脖子,借力将他按倒。

两个人双双倒地,先站起来的那个人就骑到另一个人身上,挥拳相向不带一点犹豫。

他们就像争夺地盘的野兽,只用最原始的方式战斗,不借助工具,也不使用术法,唯有拳拳到肉才能过瘾。

“只有影响到冥府安定了你才想起她吗!啊?口口声声说是你们冥界的人,你们有关心过她吗!”

每一句话都伴随着一次攻击。

“我当然关心她!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这只狐狸会伤害她!”

“你听好了,这世间唯一不可能伤害她的就是我!只有我!”

“臭狐狸,你骗得了谁!你对她心思不纯,谁看不出来!”

“你一个只对顾墨清唯命是从的小跟班,不过是把她当成你们的囚徒,你对她连真心都没有!”

“你闭嘴臭狐狸!你是不是一直这么蛊惑她!我杀了你!”

他们扭打在一起,甚至不顾对方落下的拳头,只有攻击,没有防守。

“这么多年把她一个人留在原地的,让她人不人鬼不鬼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荒唐!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你懂什么!”

“我只知道她很痛苦!”

……

林落醒来,看见狐九正在收拾屋子,除她躺着的沙发是完好无损的,其他地方一片狼藉,“这是,发生了什么?”

“顾墨清那个跟班,来看过你。”狐九并不隐瞒。

“你们打架了?”

那张俊脸上青紫一片,可见吕子谦一点都没客气。不过想来,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偶尔松松筋骨而已。你好点了吗?”

“我很好。”林落将毯子叠好,伸了个懒腰,神态已经没有异常。

狐九好像心里有话,索性也不收拾了,坐到了林落身边。他轻声问:“跟顾墨清和好了吗?”

“什么和好啊,我其实没资格生气。他是我的领导,说难听点,是我的主人,他的决定,根本不用经过我的同意。”

“你真是那么想的?”

“我只是,越来越贪心。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听他的命令,后来,他让我做事的时候会问我愿不愿意,再后来,我的疑惑他会一一解答,我闯了祸他也会一力承担。

我越来越任性,他管我,我也想管他,可每当我觉得可以走近的时候,他又会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身份。可我就是不知道啊,我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阿落,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狐九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他以为他可以不在乎的,只要能陪在林落身边,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都愿意。可是,顾墨清不值得。

林落却笑道:“阿九,我喜欢他,但跟你所指的喜欢不一样。我也喜欢你,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狐九脸上掠过一丝不甘,又有些庆幸。她的意思是,他跟顾墨清在他心里是一样的吗?

林落继续说道:“我罪孽深重,以戴罪之身困守黄泉,顾墨清是掌刑之人,可他又何尝不是被困于地狱。我以为我们会一直相依为命。

可他现在却有了爱人,他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某种平衡,他背叛了我。

你能理解这种心态吗?就好像,单亲爸爸选择再婚,却没有考虑孩子的意见。从此他们两个相亲相爱,却再也顾不上孩子了。”

“你,把他当你爹?”狐九有些震惊。

聪明如他,却一直在这个问题上看不真切。当真是关心则乱,一叶障目了。确实,林落那些提及顾墨清的话都模棱两可,但就是听不出有多少爱意,原来这就是答案。

“亦师亦友,如兄如父吧。其实我应该为他感到高兴的,他不再是一个人了,这跟他身边有我和吕子谦是不一样的,爱情,会让人变得完整,对吧?

唉,我啊,总是费尽心机想获得他的认可,我想把他对我的好全数回报给他,可他却什么都不肯与我分担,我,很心疼他。他心里藏着天下,却不曾拥有过自己。

阿九,我好像想通了。他没有抛弃我,他是终于能抛开冥王的身份,以顾墨清的姿态留在我身边,我只需要祝福他,对吧?”

狐九并没有完全理解她最后的这句话,但看到她释然的笑容,也得到了片刻的满足。他揉了揉林落的脑袋,应和道:“对,阿落说的都对。”

他宠溺一笑,却牵动了脸颊的淤青,痛得眯起了眼睛。

林落笑得更欢了,伸手去摸他微微肿起的半张脸。

冰冰凉凉,好舒服。狐九主动拿脸去蹭她的手,这一刻,他暴露了本性,活生生就是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狐狸。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第7章 墓园


“这雨,还没停啊。”陈沫望着窗外的虚无,略有惆怅。

金名看看陈沫,又看看窗棂,自从他来了旅行社几乎跟陈沫形影不离。

“可是陈经理,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啊。”

“小金子,难道你现在还只用眼睛看世界吗?”

他忽觉茅塞顿开,这里跟现实世界属于不同的空间,但并非毫无联系。他们也会根据四时变化,日月交替,有不同的能量波动。

“还真是在下雨。陈经理不喜欢下雨天吗?”

陈沫叹了口气,“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是苏轼的《鹧鸪天·林断山明竹隐墙》,只有天公为他下了一场凉爽的雨,世人又何曾记得他这个被贬的词人。陈沫是在说那些漂泊不定的,被遗忘的人?

“陈经理,你是说人,还是说鬼?”

“小金子,开始上道了啊!”

“所以,下雨天是会有很多东西出来吗?”

“概率相对大一点。不过被无常使发现的几率也会更大。”

“果然风险与机会并存呢。不过,以灵体存在人间是很痛苦的,为什么他们没有来旅行社?”

“其实人的精神力是很强大的能量,当力量大过冥府的引力,就容易脱离控制,这就导致有的会走丢,有的会强行滞留。

走丢是无意识的,但强行滞留可能是因为怨气、执念,后者就容易变成恶鬼。

另外也有人为操纵。民间有很多土方法能将魂短暂的藏起来,为了能避开上路的时辰。有的是专门修鬼,为己所用,有的会想法子借尸还魂。

总之原因有很多,说白了,人与人不一样,鬼与鬼也不一样。”

“这么说来,无常使的工作量是不是挺大的?”

“他们确实算比较辛苦的。”

“那他们一定很厉害,我什么时候也能见见无常使啊?”

“你见过了啊。”

“啊?我什么时候……”

“社长,就是最强大的无常使。”

金名一下又回忆起了当时后脑勺的重击,以及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窘迫,怪不得他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那可是连恶鬼都惧怕的无常使啊!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陈沫微笑着略过他,开口道:“社长,这是今天的名单。呃,以及,昨天的损失赔偿清单。”

金名吓得连连后退,他对林落的惧怕简直刻在骨子里。居然真的来了,难怪他本能的就腿软了。

林落撇嘴,一大早就没好事。“啧,晦气,我不看,财务小刘记着就行。”

“那社长得心里有数才行,不然这个月财务报表又不好看了。”

“知道了知道了,又得靠劳务抵债。行吧,今天顺路抓几个小鬼去。咦?他怎么了,这个表情?”林落指了指金名,这人干嘛躲墙边啊?

“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没完全适应。”

“那还不抓紧适应。你告诉他啊,明天要交这周的工作报告,要是给退回来……我就把他人退回去。”

“社长放心,我会把他教好的。”

这时,小雪儿一蹦一跳的带着个人过来了。

“社长,我把老英雄带回来啦。”

“呿,别老不老的,我现在年轻着呢!”

“是是是,你最年轻了。导游都说了,你是他带过最活泼的。他还纳闷呢,自己带的不是个老年团吗,这大小伙是怎么混进来的~”

“你别说哈,你们这个福利真不错,我活着的时候都没机会出去旅游呢!”

“不是福利啊,这是自费的。”

“什么!没人跟我说过啊,不是那个……哎,丫头,不是你把我推上旅游车的吗!”他指着林落就跑了过来。

林落无奈笑了笑,“放心,没花多少,你现在富着呢。”

“真的吗?那就好,有钱就不怕花~”

“好了,老英雄,跟我走吧。”

“怎么你们还都那么叫我,人导游就喊我小伙子。”

“在你跟这一世彻底告别之前,你就是老英雄。”

林落带着老队长进了电梯。金名才缓过神来。

“老英雄他,还可以回去?你不是说过,进了这扇门就出不去了吗?”

“所以他们不是走的车库么。”

“……”

陈沫耐心解释道:“按照规定,走到望乡台可以最后看一眼挂念的人,回去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执念太重,阳间的亲人也会有所感应。不过,这位,可是英雄啊。烈士陵园与冥府的磁场相近,有些人不肯走,或者还没走的,会给分配住房,等酆都城下了召令再走。”

————

“丫头,你这车不错啊,是公家的吗?”

“私人的,不过,是用领导的钱买的。”

“你跟大领导关系真的那么好?可是在下面不是不能搞对象吗?”

“想多了,我们,应该算战友。”

“那个,丫头,我真能留下?”

“能,打个申请,上面批了就能。”

“上面还不一定会批吗?你不能跟大领导打个招呼,通融通融?”

“无规矩不成方圆,什么时候,必须去哪,都是有定数的。留下只是省了你们排队的形式,但是排到你了,你就得走。”

“那也行,嘿嘿,果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做好事还是有用的!”

“你可想好了,留下来除了能见见来看你的人,你什么都做不了。你碰不到,也帮不了。我的建议是,能选择忘记,就不要执着,否则于你无益。”

“我明白。可是忘记很容易,苦的是活着的人。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们难过,自己甩手什么都不管呢。要苦就陪着他们一起苦吧。”

“一会儿我把你送到,还要去办别的事,晚些时候来接你,你别瞎跑。”

“跑?我能跑哪去?”

“那里遍地是你的战友,我看以你的性格不串门是不可能的,所以,别到时候让我挨家挨户去找你。”

“那不能,嘿嘿,说不定以后是邻居,唠嗑也不差这一天的~”

墓碑前站着一对母子,儿子给母亲撑着伞,地上除了一些水果,还放了一壶白酒。

林落捧着一束白花走来,让两人都有些诧异,在他们印象里并不曾出现过这个漂亮的女人。

林落接收到他们的疑惑,淡淡地说:“老英雄救过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来看看他。”

她放下花,诚心诚意地鞠了一躬。

他们并没有怀疑,作为消防员,他救过的人太多了。

“谢谢你,还记得他。”肿着眼眶的女人哑声道。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单薄的身体像经不住一阵风。但眼神很清明,并不像能轻易被打倒的人。

“知道他事迹的人,被他救过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的。你们节哀。”

那个与此刻正托腮趴在自己墓碑上的男人有六七分相像的青年,朝着林落点点头,以表回礼。

“你别看我老婆这样,她年轻的时候可漂亮了,看我儿子就知道,他更像我老婆。”

他戴着眼镜,看着比自己的父亲更稳重,五官确实更精致,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读书的时候应该也算是校草一般的人物。只是林落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阴郁气息,不过她也没多想,刚刚失去了亲人难免容易生出负面情绪。

“我儿子可孝顺了,我经常不在家,他也从来不闹,从懂事起就帮着她妈做家务。我都没好好陪过他们。”

“老陈,”听见老婆喊他,老队长屁颠屁颠就跑到前面,“你在那边还好吗?我倒是不担心,反正你到哪都吃得开。你也别担心我们了,浚霖长大了,以后就咱娘俩相依为命,等他结了婚生了孩子,咱家就能热闹了。

就是可惜,都准备好了给你庆祝的,你还说要好好喝一顿,要把没喝的酒都补回来,竟也没有这个机会……

老陈,你再等等我……你一辈子说什么都可以不算数,说回来也从来没有准点过,但有一句话你不能忘,下辈子,换你等我,你要补偿我……”

“嘿嘿,见笑啊,丫头你快走吧,我可不知道他们娘俩一会儿还会不会蹦出什么肉麻的话来!”

林落朝着一家三口微微颔首,撑着伞离开了。

从台阶上下来,迎面却是穿着雨衣,提着东西的沈斋和小穆。真是奇了怪了,有些人见过一面之后,居然到哪都能碰见了。

“诶!是嫂子啊!”小穆以为沈斋没看见,撞了下他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

他声音很响,林落十米开外就听见了,“这位小同志,眼神不好就去配副眼镜,别看谁都像亲戚。”

“嗯?没错啊,是嫂子啊,上回你就喊我小同志来着嘛!

师兄,你们是吵架了吗?嫂子好像不太开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斋也是一头雾水,他自然不知道大家伙在群里是怎么讨论的,因为那个群根本就没拉他。

他也是很感慨,怎么心里想的人,这么轻易就能遇见。

“你也是来看老队长的?你跟老队长认识吗?”

“来看看英雄而已,认不认识又有什么打紧,他值得被更多人缅怀。”

“嗯。”他对这套说辞深表赞同,他有时候会想,自己以后会不会也被葬在这里,这对他来说是荣耀,是归宿。

周围只有雨声,“滴滴嗒嗒”的,很是庄重安详。沈斋看着林落,她今天跟第一次一样,也是一身黑,就好像那天她去火场,也是为了祭奠。

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如果是这样,那她难道早就预料到了火灾,也就是说,她知情。

不,不可能,或许只是巧合,也没人规定平时不能那么穿,她或许就喜欢黑色呢。换个思路想,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是感怀先烈,她敬佩英雄,或许她偶尔也会来这里看看,或许这里还有别的她认识的人呢?

他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会去思考一些毫无依据的事情。她早就从怀疑名单上剔除了,她没有动机,也跟他们锁定的目标毫无联系。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等沈斋回过神来的时候,林落已经要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了,他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等等。”

“怎么了?”

该说些什么呢?如果不是案子,他还能借口跟她说什么?

“你身体好些了吗?”对了,她那时的状态他一直很担心。

“老毛病而已,缓一阵就好了。”林落态度很冷淡。

她其实并不讨厌沈斋,但莫名的,就是觉得不该再跟他有所牵扯。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份,他的洞察力,总之,沈斋是个麻烦。

见他再没有别的话,林落点头告辞:“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穆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游荡,他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

“师兄,真的不是嫂子吗?还是说,你没追到?”

“我跟她不熟。”沈斋的语气一直很平淡,他不擅长暴露情绪。

“怎么可能啊?你刚刚还那么关心她,而且,你们不是都抱了吗?好几个人都看到了。

我又不是真笨,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喜欢人家?我可不信随便一个人你能让她碰。

我可记得呢,有一回加班,我们撺掇你送咱警花回家,你倒是客气叫了个车,还给人开了车门,人家正往里面挪呢,你砰就给车门关上了。人家喊你一起走,你怎么说的?你说:我有车,为什么要跟你挤一辆?

哈哈哈哈哈,你没看见警花那张脸!给其他几个兄弟都心疼坏了!师兄,你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我看嫂子挺好,要身材有身材,要脾气有脾气,跟你啊,绝配!”

沈斋脚步一顿。还身材,往哪看呢臭小子……“你叫嫂子是不是叫的太顺嘴了?”

他们好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一个滔滔不绝,一个爱搭不理。

“我这不是高兴吗!师兄你快把嫂子拿下吧,你都不知道那些女同事私下里都说我们是一对,我可太冤了!你要还我清白啊!”

“是你缠着我。”

“那你是我偶像嘛!”

“好了,注意场合。”沈斋一训话,小穆就乖乖禁声了。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陈队长的墓前。

“沈队,小穆警官。”

他们放下了东西又鞠了一躬,简单的安慰了陈夫人几句。

陈浚霖却没看他们,“案件有什么进展吗?”

“关于案件,我们不能透露太多内容。不过你放心,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如果不是放了炸弹,我父亲又怎么会出事?”他声音很轻,眼中却浸着恨意。

“陈工,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如果你再继续干涉我们办案的话……”

“沈队,以你们办案的进度,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先一步,亲手将人揪出来。”

“陈工,请相信我们。”这话并不是在安抚,甚至还带有一点威胁。

陈夫人出声喝止了她儿子:“好了,浚霖,在你爸面前说这些,他能安心吗?不要给沈队他们添麻烦。你爸最怕给别人添麻烦。沈队,浚霖只是心急,你们不要怪他。”

“我们明白。您,保重身体。”

此时的老队长也看见了儿子的异样,自己的离开真的对他打击很大,希望他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才好。

第8章 开工


林落从墓园出来,就找了个在建的工地。她今天开了一辆小面包,装了些工具,来这种荒凉泥泞的地方倒也不违和。

雨很大,且没有停的趋势,工地不可能开工,最多就是有门卫必须绕着走。

至于为什么选择工地,当然是因为场地大,而且,施工挖土打地基,谁知道地底下会埋着什么呢?运气好还能有意外收获。

她没把车开进去,虽然雨幕是很好的屏障,但是最好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反正雨也淋不到她。

这一栋楼才建了五层,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一层一层往上走,她得确保周围没有人,没有监控。

“踏踏”的鞋跟踩在水泥地上,在空旷的大楼里回响,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像一道道催命符,让人胆寒。

巡视完,她回到了二层,离地太高阴气容易散,不选在一层还是因为怕有人走过看见。

她从带来的包袱里抽出一根竹条,就近沾了雨水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圆,再在中间添了一个小圆,然后循了几个方位圈起来,加了几个字,之后她就像是胡乱涂鸦一样,将空白的地方填满,总算看起来像个法阵了。

她又拿了三个小瓷瓶,压在了圈外。一切就绪,她走到大楼的边缘,在几乎连成一片的雨帘上轻轻敲击。“咚,咚咚,咚咚”,她指尖荡漾开层层涟漪,五指翻飞,像落在琴键上。随后雨水好像漫延成湖面,给整栋楼盖上了一层屏障。

林落掏出一面手持的铜镜,放在地上,自信的一推,正正好就停在那个圆心里。霎时,铜镜泛起红光,她随手的涂鸦自动排序,阵法形成,红雾弥漫,让原本就灰暗的雨天更加阴沉。

只是铜镜划过地面,给法阵撕开了一道口子,像迷宫一样,进去容易,想出来可就难了。

做完这一切,林落倚靠在柱子上,守株待兔。

不多时,楼里起了阴风。

第一个来的戴了一个安全帽,穿着黑背心,迷彩服,皮肤黝黑,看起来应该是工地的人。他拖着一条断腿,耷拉着半边肩膀,血糊了一脸根本看不清样貌,不过嘴角有一道长长的口子直咧到耳根,牙齿全露在外面。与其说是鬼,倒更像丧尸。

他行动迟缓,像卡顿一样,还没走到阵里,就被一个婴儿超过了。

那孩子像颗球一样弹来弹去,只有成年人手掌大小,根本不足月,他却玩的不亦乐乎,笑声刺耳。

紧跟着的又是一个小孩,两岁的模样,像是追着前面那个球来的。他却并不是无忧无虑,反而面露恐惧。

这地界,居然有人养小鬼!那个大的明显就是被虐待过的样子。林落捏紧了拳头,这世间从来都是人比鬼可怕。

他们三个终于是都进了阵,然后就跟无头苍蝇一样这边撞一下,那边撞一下,反正是怎么都出不来。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游魂,林落数了数,五个,嗯,还好她开的小面包车能坐下。

她拿拘魂链将几个人一铐,又画了一个圈,对他们说:“乖乖待在里面别动,听话的人有奖励哦。”

正当她准备收工的时候,楼梯那边又传来了声响。

那是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长发如水草般从头盖到脚,露出的红裙款式能看出来已经有些年头。她走得很慢,却像跳帧一样,明明很小一步,竟又近了三五米的距离。

她围着阵打转,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好像在思考。她脑袋机械的转动了几下,“咔咔”作响,突然就朝着林落奔过来。

果然是厉鬼。

林落没躲,黑红的长指甲逼到眼前的时候,她只是扣住了女鬼的手腕。她左腿往后一撤,重心微微下放,腰身一扭,直接把人甩起来,绕了大半圈,往阵口扔去。

那女鬼却用长发勾住了一根柱子,中途就刹住了车。她对着林落嘶吼,收回头发朝林落扑了过来。她身形奇快,转瞬就在眼前,那张被水泡发了的脸怼了上来,伸手就要掐林落的脖子。

几乎同时,林落抬脚就朝她腹部踢去,看起来没用什么劲,却将她踹出了十几米。就那么一来一回好几次,不管她从哪个方向,不管她速度有多快,林落位置都没挪,一拳一脚,每一次都能将她打回原位。

她终于发怒了,展开双臂,黑发就如蛇一般涌了过来,有的对准了林落的头,有的对准了脖子,有的冲着腰,还有的想要控制住林落的四肢。

林落终于动了,直面着她的攻击,避开这些黑蛇,瞬间就扼住了女鬼的脖子。她就像被提溜起来的小猫,双脚离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没入红光,被丢进阵中。

林落脚下一撇,补全了那个圈,甩掉一手的水,一脸不屑。但还是感慨到,百年的水鬼,这要是在河里,怕是真的难缠。

她退开几步,看着暴躁的女鬼,呆滞的工头,欢腾的小鬼,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那像是梵文一般的咒术缠绕在阵墙上,红光被金光覆盖,越来越亮。阵中的鬼发出痛苦的惨叫,不一会儿又回归平静,然后在光亮逐渐收拢慢慢熄灭之后,他们也消失不见。

她收了地上的东西,带着五个游魂,退出了大楼。她仿佛告别一般,抬手一挥,就撤掉了四周的禁制。那里面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天晴之后,施工就不会再出问题了。

那几个瑟缩在一起的游魂,在旁观了刚才的战斗之后,真真是吓坏了。他们不禁猜测自己会被带去哪里,会不会也像那几个人一样落得一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这位大姐……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你能不能,放了我呀?”最年轻的一个小伙子仗着胆子道。

“咔哒”,拘魂链被解开。

“真,真放?”他简直不可置信,这个女人那么好说话吗?

“上车。”

眼前是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莫名有一种被拐卖的感觉。

林落把他们一个个送上车,关好车门,然后收好了拘魂链。

“尊敬的旅客朋友,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啦!”

“去哪啊?”

“下一站,烈士陵园。”

陈队长上车的时候,看着客满的车厢愣了愣。

“哟呵,挺热闹。这都什么贵客啊,劳烦社长您亲自去接?”

“路上捡的。”

闻言,陈队长竖起了大拇指。他看着一群人迷茫的眼神,又开始闲不住。

“大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呀?”双鬓斑白的妇人像看傻子一样盯着面前的年轻小伙子。

“诶,你别看我年轻,我年纪肯定比你大。你怎么死的呀?”见她还是不说话,陈队长又换了个人问,“小兄弟,你呢?”

“我……我不记得了。”

“啊?”

“老英雄,你现在问也是白问。他们跟你情况不一样,精神很混沌,大部分事情都记不清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们是游魂,不知道在这里游荡了多少年了,别说那个大姐,就这位小哥,说不定也比你大。”

“呵,呵呵,那可真是有点尴尬。还好他们不记得了。”

————

“社长,您回来啦!”

“小雪儿,登记。”林落把几个游魂往前台一撂。

陈沫和金名一人拿着一份资料过来了。

陈沫说:“社长,赔偿款有更新,根据总部的标价,您今天超度的四个……”

“你直接说我还得抓几个吧。”

“像今天的这样的组合,再抓两次,就可以了。”

“哦?看来那水鬼值不少钱。”

陈沫推了推金名,他才怯懦道:“这是老英雄的申请材料,请社长过目。”

“陈沫看过了吗?”

“看,看过了。”

“那你怕什么?你说你这胆子怎么长的?该怕的不怕,不该怕的又怕了。”

“我……”

“行了,多跟着陈沫学学。材料先给老英雄签字。”

陈队长一直跟在林落身后,他签完字却也不打算走。

“怎么了?去的时候不是开开心心的吗?”

“社长,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能。”

“……”这也拒绝的太快了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提醒过你了,你除了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您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但总归是跟活人有关的。”

“是,是我儿子,我不放心,我怕他冲动坏事。”

“老英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护不了他一辈子的。”

“可是……”

“我换句话说吧,你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我……”怎么会不相信呢?他一直都那么懂事,那么听话。可是自己作为父亲真的了解他吗?他们甚至没有吵过一次架,没有交过一次心。

“不要因为一时的担心就过早下结论,他是个成年人,不是孩子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落甩了甩手里的平板,“字呢,你是签了,我再问最后一遍,确定要留下吗?”

“留!”

她签上了“同意”两个字,又长按屏幕,自动生成了一个章,那图案跟船票上的一模一样。随后向上一划。

“传上去了,等通知吧。最迟明天就有结果,别再多想了,人鬼殊途。”

————

林落洗了个澡,又去人间的旅行社视察了下工作。

“小影,手没事吧?”

“没事,都怪我自己走神,社长您没烫到吧?”她隐约记得,那壶水几乎是照着社长去的,她事后都不敢回想。

“没烫到。哦,全泼衣服上了,我就上楼换了身衣服。”

“没受伤,太好了……那衣服,我赔给您吧,您从我工资里扣!”

“一件衣服而已,不必在意。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以后注意点就行了。”

“谢谢社长!”小影似乎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下终于能放下心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扭捏起来,“社长,昨天……来找你的那个人是谁啊?”

林落翻文件的手一顿,脸瞬间垮了下来。

红颜祸水啊!祸国殃民啊!来一趟啥也没干,就把小姑娘魂给勾走了。这么会勾魂,黄泉使者你干得了!

小影哪知道林落心里想什么,她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问的。她心里直打鼓:“难道他是社长男朋友?社长以为我看上她男朋友了?社长觉得我在跟她抢男人?社长是不是生气了?我是不是完蛋了?”

“社长,我不知道!我不是!我没有!”小影几乎是喊出来的。

林落看着小影落荒而逃的身影,眨巴着大眼睛,“我说啥了?”

楼下这时来了一个大学生,背着双肩包,穿着休闲服,额前挂着被汗水浸湿的不长不短的刘海,五官端正,面容清秀,浑身沐浴着阳光和清凉薄荷的味道。

没等人招呼,王经理第一个跑出来。

“儿子来啦,给我打完电话我就盼着呢,你来的还挺快!”

王经理顺手就把他肩头的包拿下来,还没等走到办公室呢,同事们就围了上来。

“王经理啊,看不出来嘛,你还有个那么帅的儿子呐!”

王经理骄傲地说:“我儿子肯定比我帅啊!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不差呢~”

“好好好,看到你儿子啊,你这话我就信了!”

“小伙子,谈女朋友没啊?阿姨有个侄女,刚刚大学毕业呢,人长得可漂亮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好不好?”

王经理拦了下来:“我儿子才大二,读书要紧,再说,他不喜欢比她年纪大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呀?跟我说说,阿姨给你留意!”

正在这时,林落从楼上下来。她穿着深色长裙,披了一件长风衣,职业中带着休闲,她头发吹得有些卷,慵懒随意地散着,很是温婉娴静。

她其实面部的线条很柔和,放在古代就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只是她很不爱拿正眼看人,有种“莫挨老子”的生人勿近之感。当然,带着杀气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经理献宝似的给林落介绍:“社长,这是我儿子,文祁,在这附近打球呢,刚好跟我一起回家。快,打招呼。”

刚刚那位阿姨的话还回荡在耳畔,喜欢什么样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王文祁想。

他呆看着,被王经理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直拘谨的表情舒展开来,大约是想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姐姐好!”

这是他进门之后第一次咧嘴笑,那笑容像冬日的阳光,温暖的让人想一直这么被照耀着。他的长相并不惊艳,可一笑却让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笑容,好久都没有见到了。

他们明明哪里都不像,可是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却一模一样。

那笑容那么暖,她的心却那么凉。

“姐姐?”王文祁见她在想什么出神,便又喊了一声。

“不要叫我姐姐。”林落声音很冷,面无表情,惊得王经理连连道歉。

王文祁也是一怔。好冷淡,好有个性。他没有想到,只是临时起意,会遇见这样的惊喜。仓促的一眼,竟惊艳了他半生。

第9章 桃花


“阿落,你下午有事吗?”

“怎么了?”

“我下午2点在师范大学有个讲座,你能来吗?”

狐九精通药理,因为林落虽然还拥有最初的躯体,却与活死人无异,所以他总会研制一些灵药,调理林落的气色,刺激她血液的流动,哪怕只有一瞬间。他涉猎的学科有很多,医学、化学、生物学……而今,他的身份是研究所的一名生物学教授。

林落很少会接触到他的工作,所以他这一次的邀请必然不会是让她单纯去听讲座的。

“又要我帮你挡桃花?”

以狐九的姿色从来都是花团锦簇的。他跟林落约定过,实在应付不了的,就拿对方去挡。一般来说,只要他们一起出现,有心人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林落倒都能自己处理,她与人接触不多,而且女孩子嘛,有时候就算行为过激了点,得罪了人也未必真会有人(敢)计较。

狐九就比较难了,他本身脾气就好,说话也中听,从来不会让别人难做。他惯常都是说自己有主了,然后再放肆夸一通自己的女朋友,再不行就打开手机屏保,把他和林落的合照亮出来。女孩子脸皮薄,就算不肯放弃也不会做太过火的事情。

不过近几年的女孩子是越来越敢爱敢恨了,行为也越来越大胆。他有一次实在扛不住,就说自己喜欢男人,没想到扑上来的男人比女孩子还多,甚至那些爱慕她的女孩子看他和男的站在一起,更疯狂了!后来没办法,只能请林落真人出马了。

“是,有个特别难缠的。”

“你啊,就是太温柔了,不肯跟人撕破脸。”

“她是吴教授的孙女,我不好说太重的话。昨天她都找到我家里了,除了几张合照并没有另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怎么说都不行,非要见到真人才肯相信。”

“行,我帮你。”

其实,他们并非真的有应付不了的事。只是行走在阳光下,就必须守人界的规矩,也就不好动用自身特殊的能力。

————

下午4点,林落出现在了学校。

“这位同学,请问大礼堂在哪?”

她稍稍打扮了下,**浪的长卷发柔顺又蓬松,一侧的头发用一枚一字型发夹固定在耳后。藕白色大翻领的风衣腰带紧束,打底的衬衫露出领口和袖口的蕾丝木耳边,同色系的短靴粗跟不过五厘米,她手里捧着一束栀子花,气质优雅,却气场无敌。

看着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她不禁心情大好,脸上不自觉就堆满了亲和的笑。被问话的女大学生都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哇,好漂亮的姐姐!“啊,这里是东门,礼堂得穿过教学楼,往右拐,离北门比较近。”

“昂,早知道导航到北门了。谢谢啊~”

“不,不客气……”

两个女孩看着林落的背影,低声议论。

“她要去大礼堂诶,今天有胡教授的讲座,她是专程来我们学校找胡教授的吗?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女朋友吧,你不觉得他们俩挺般配的吗?”

“噗嗤,你怎么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谁会不喜欢美女呢?我如果是男的,我就喜欢这样的姐姐。”

林落走在校园里,回头率颇高,好看是一说,毕竟拿着花,引人无限遐想。

好容易走到大礼堂,倒真是踩了个准点。狐九的讲座已经结束,他正在礼堂门口,被一群女学生围堵着,抽不开身。

林落倒是不着急了。

“胡教授,能帮忙指导一下我的论文吗?我的论文题目实在选不好了。”

“关于论文还是请教你的导师比较好,毕竟我不了解你的专业。”

“但是我觉得你很专业!”

导师在里面嘴角抽搐:“是觉得他很帅吧!”

“胡教授,我男朋友也是生物学科的,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您,可以给我您的联系方式吗?”

不远处的男朋友翻了个白眼表示“并不需要”。

“胡教授,我们辩论社要做一期关于生物进化的辩题,您能帮我们提供一些参考吗?”

“我想图书馆肯定有你们需要的资料,况且自主探索和思考更能让你们坚持自己的观点。”

“胡教授,我就快毕业了,我们想请专业的老师吃个饭,您可以赏光吗?”

“可我并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研究所真的很忙。”

“胡教授,我很喜欢您的讲座,明天你还来吗?”

“胡教授,我们街舞社明天有演出,这是门票,我希望您能来!”

“胡教授……”

林落看着狐九被众星捧月,他出一趟门就这么热闹,怪不得要找她帮忙了。

这时,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盖过了所有声音:“候之哥哥很忙的,能抽空来开一次讲座很不容易了,你们不要仗着他修养好就提各种要求!”

短暂的安静之后响起了窃窃私语。

“这谁啊?管那么多……”

“女朋友吗?不会吧……”

“我看过胡教授女朋友的照片,绝对不是她!”

“她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她是校花吧?跟胡教授很熟吗……”

那女孩长发披肩,留着八字空气刘海,眼睛大大的,很有灵气,说完话的时候喜欢噘着嘴,很有傲娇公主的模样。

“我跟你们才不一样,我爷爷是候之哥哥的导师,他托候之哥哥照顾我的,我们关系很好的!”

“妍妍,别闹了。”狐九扶额。

妍妍一听狐九叫她名字,颇为得意地看着其他女生。

就这么一打岔,狐九终于有能抬起眼的间隙,往四周一扫,便在林落身上定格下来。

林落掩嘴偷笑,狐九一副“你别看戏了,快来救我”的表情,疯狂向她求助。可她就是不动。

狐九无奈,只能自己先走戏了。

在妍妍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狐九已经深情款款地看向了某处。

“抱歉各位,我女朋友来看我了,你们能让我过一下吗?”

所有人都带着震惊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并自动让出一条道。那反应像极了被灌了迷魂汤,不管狐九说什么,她们都会照做。

那沐浴在阳光里的女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就那么温柔地看着她们,好像在包容她们的胡闹。她丝毫没有男朋友会被抢走的担忧,好像对自己的魅力充满自信,又对另一半的情意无比笃定。

“你看。人家正主来了!”

“我就说嘛,胡教授的眼光绝对不会那么差的!”

“女朋友终究是女朋友,什么托胡教授照顾她,胡教授本来就对学生很好的好吗!”

“就是!”

她们眼看着胡教授的脚步带着急切,步子越跨越大,她就站在原地,所爱之人,无论多少次,都会主动朝她奔去。

“呐,献给我最亲爱的胡教授!”林落把花塞给狐九,“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不晚,无论你什么时候来,都是刚刚好。”他一手持花,一手迫不及待的将林落揽进怀里。

“哇!我磕到了磕到了!胡教授对女朋友真的好苏啊!”

“是啊是啊,他们真的好般配啊!”

她们好像并没有偶像塌房的愤怒,反而一脸姨母笑,发自内心地祝福。

只有妍妍很不甘心。

她拨开人群,走到两人面前,林落拍了拍狐九,示意先把她放开。

狐九不情愿地松开手,又自然的把五指**林落的指缝里,十指相扣。林落接收到信号,很配合的又用另一只手挽住他的胳膊,亲密无间。

“候之哥哥,她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妍妍,你要我说几次才信呢?”

“我不信,之前根本没见过她,她肯定是你找来专门拒绝我的!”

林落温声开口:“小妹妹,大人的世界并不只有谈情说爱,你没见过我很正常,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但时间和空间并不影响我们在一起。”

“骗人,既然你们感情那么好,他家里怎么没你的东西?”

“我跟你候之哥哥工作的地方相隔很远,没办法住在一起。学术上他需要静心钻研,所以就住在研究所附近,我也从来不会去打扰他。但他比较不放心我,就会经常去我那里。”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就算你有女朋友,我也不会放弃的!”

“这件事原本就由不得你信不信。我知道你是吴教授的孙女,我很敬重他,候之是他的学生,从辈分上来说是你的叔叔,他照顾你是应该的。但你既然叫他一声哥哥,那我也会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我们都希望你别把时间浪费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

妍妍都快气哭了。

远处又走来一群男生,七八个人,为首的夹着一颗篮球,他一眼就看见了林落。

“是她?”

“怎么了阿文?你认识啊?”

王文祁呆愣的看着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身体轻轻靠着,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他旁边的男生认出了吴妍,“那个不是校花吗?那三个人气氛好怪啊!啧啧啧,二女争夫啊,这是什么修罗场~”

“说什么呢,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嘿,阿文你生什么气?你喜欢校花?没听你说过啊。”

“没有的事。”

吴妍最终跑开了,林落和狐九告别了一众女学生也走了。

“看到了没,这就是正房的胸襟,小姑娘什么的,根本不够看的~”

“你也是小姑娘,你也喜欢胡教授,你也不够看咯~”

“那不一样!虽然是来宣示主权的,但人家客客气气的,比那个校花端庄多了,就算真的不把我们当回事,人家也有底气。”

“是啊,就她往那一站吧,好像我就能懂为什么胡教授只把我们当学生了。”

“比不过是吧?比不过,咱们就好好努力吧,男人还不多的是!”

“嗯,总有一天我也会遇到,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我,就坚定选择我的男人!”

林落松了一口气:“哎,我可尽力了,这小姑娘轴得很,她再纠缠你,那就是你的事了。我是已经把能讲的道理都跟她讲了,我都很久没这么有耐心了!”

狐九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好,辛苦你了。你今天表现的真棒。”

王文祁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在他们对他视而不见,即将要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叫住了林落。

“林社长,你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认出跟她说话的人,林落的笑容敛了一半。

“是你?”

这也能碰到,不是说去学校了吗?哦对,这就是大学校园。嘁,居然就在本地的师范大学就读,那个老王,儿子回趟家开心成那样,还以为回家多不方便呢!

“阿落,这是谁?”狐九不动声色的挡到林落身前,微弓着身子,刻意靠得很近。

“旅行社王经理的儿子。”

“哦,你好。”狐九朝着王文祁微微点头,却并没打算介绍自己,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他态度和善,根本无法说他失礼。

他仿佛眼里只有自己的女朋友,牵着手怎么也不舍得放开。

他们亲昵的小动作太过刺眼,深深打击了王文祁的自尊心。他现在太弱了,什么心情都摆在脸上,他不如她身边的男人稳重。喜欢的女孩是自己父亲的领导,他现在却还不能自己挣钱,他差得太远了。

林落看出了王文祁的心思,她又不傻,一个男人带着敌意看着另一个男人,实在太明显了。她疲于应付,但想着毕竟是认识人的儿子,也不好闹的太尴尬,便只能赔礼告辞。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王文祁的态度让他身边的同学很吃惊:“不是吧兄弟,你看上的是有夫之妇啊,你这难度是地狱级的吧!”

“他们又没结婚。”没戴婚戒,也没听他爸说过。

“我劝你还是实际一点,这男人一看就不简单呢,你拿什么跟人抢女朋友?诶诶!快看,看这照片,教授,胡候之,看见没有,教授!”

他现在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尽管知道是事实,但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无能。

林落和狐九已经走出了校门。

“那小孩,是你的桃花。”

“你也知道他只是个孩子。”

“可他看你的眼神,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正好,看到你,他也该死心了。”

诶?这是哪个门?我车没停在这个门啊。林落四下张望,他们从北门走出来了!

然而就这么一张望,她居然看到沈斋就在马路对面买东西。她触电一样甩开了狐九的手。

“你怎么了?”狐九疑惑地看她。心细如他,一下就看出林落在躲避谁了。

那个男人背影高大,肩宽腰窄,侧脸如刀削般清晰坚毅,他突然莫名有了危机感。她的阿落居然会落荒而逃,她身边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个男人,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回。不走这个门,我车在东门。”

林落不顾狐九就先折回了学校。旅行社那次说阴魂不散真是说早了。怎么又能碰到他?对了,沈斋的单位就在附近,这也太寸了吧!他应该没看见吧?

“你为什么怕他看见?”狐九追上来,竟不自觉带了些质问。

“那个**,之前调查我,我见他心烦。你离我远点,省的他又查到你那去了。”

狐九见她神态不似作假,松了口气,“你担心这个?我又不怕他查。”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咱们何苦跟普通人纠缠。”

“对。”这个答案他很满意。狐九一把勾住林落的臂弯,“现在还在校园里,随时都有人会看见,你得把戏演到最后啊,有点敬业精神好不好,女主角?”

(此时马路对面的沈斋——“嗯?我好像又看见她了,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是最近用眼过度了吗……”)

第10章 可信


又是一个阴雨天,林落打算去最近客源最多的区域转转。今天轻装上阵,车开到某个停车场她就下车步行了。

她看着手机里的地图,寻摸着阴气最重的地方。要说科技发展了确实方便快捷,但着实会让人退化各方面的技能。以前还得靠八卦方位,悟性不好的看都看不懂,现在不管干什么都只要划拉划拉手机,太省事了。

阴风簌簌的灌进来,这种无人的巷子她最喜欢了。

她像走入了一团黑雾,无法辨别方向,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可她像见怪不怪般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找到你了。”

黑雾中乍然出现一个黑袍人,斗篷下没有面孔,披风破破烂烂,盖不住全身,露出的四肢布满血痕,像是被施加了某种咒术,流淌着红光。

林落冲过去抓,却扑了个空。

“桀桀桀~”,他的笑声怪异可怖,又像有无数个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他底气十足。

黑袍人展开披风朝她抱过来,好像是打算把她吞噬到自己的身体里,躯干的部位空空如也,只一团黑气,林落也没躲,抓住他脖颈处的披风扣子,就拿手进去掏。

也就一进一出的功夫,黑袍人就挣脱了出去,而林落手里捏住了一条黑气,她稍一用力,就烟消云散了。

以防再次被擒住,黑袍人四处乱飞。林落知道这次是个棘手的,也打算速战速决了。

她指尖一动,身前就出现了一个阵,她手伸到阵中,一点一点往回收,竟抽出了一把长剑。

那剑泛着森寒的冷光,剑身细长,跟她手工制作带有旗袍元素的穿着以及用簪子随手一盘的发型很是搭配。

她持剑而立,释放出威压,剑气漫延至全身,将她衬的宛若神明。

这个气势太过恐怖,引得黑袍人惊惧一颤。他意识到今天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但却无处可逃。

“踏踏踏踏”,远处忽有脚步声传来,林落猛然回身,蹙眉表示不悦。

来的真不是时候,她没有施隔离禁制,万一被人看见就不好办了。

再转头,那个黑影已经不见了,巷子也恢复成了本来的模样。

“啧。”就那么一犹豫,煮熟的鸭子飞了。她手一甩,剑就凭空消失了。

林落探出脑袋,见有五个穿着斗篷的人在不同的位置奔跑,好像在躲什么人。但是他们步调一致,位置的变换也颇有章法,更像是在设置圈套。

她刚刚斗了一个黑袍的恶鬼,又见到了相似打扮的人,且行动诡异,她当然得跟过去瞧瞧了。

他们跑进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她躲到一个集装箱后面做掩护。突然,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鼻。

“嘘!”

她对活人的感知并没有对死人来的敏锐,她刚刚注意力全在那些人身上,竟疏于防范。看清来人,她微微放松了警惕。

见她没有呼喊的意图,也没有攻击的动作,那只手才松开他。

“怎么是你!”她低声质问沈斋。

“这话我也想问你。”沈斋把他拉到身后,观察着工厂里的异动。“我今天休息,无意间发现了那几个人。”

“我也是看他们有问题才跟来的。”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快回去!”

他们压低声音对话,还是能听见彼此语气里的强硬。

林落当然不会走,那些人不像普通人,身上隐隐透出黑气,放沈斋一个人才是真的危险。

“你知道危险就不该一个人来。”林落看了周围,并无支援,“他们有五个人,甚至更多。”

“我通知了队里,增援一会儿就到。”

他们慢慢向工厂靠近。

“你还跟过来干什么!”沈斋现在无法分心去管她。

林落伸手往他后腰一摸,被占了便宜的沈斋惊得差点跳起来,“你干什么!”那模样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

“你连枪都不配,进去送死吗?”林落看他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摸一下而已,要不要这么大反应。

“你……”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真的拿林落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放软了语气,“算我求你,你真想帮忙就待在这里,等我队友来了,你做好接应。”

“我会见机行事的。”

沈斋叹气,她压根儿没听进去。

工厂里没了动静,那是小二层的建筑,他们往里一瞧,一楼已经没有一个人影。

沈斋先行探路,他精神高度集中,摸着边就溜了进去。

林落摇摇头,那一路他们的小动作,大概是做了一个幻阵,增援绝不会那么容易进来。没有他,沈斋就是去送死。

没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打斗声,人数上明显吃亏,林落也不敢耽搁。

沈斋迅速制服了两个人,却还有六个人同时向他扑来,而墙边还站着四个人。

“砰砰!”林落拍了拍铁门引起他们的注意,里面的人倒真有一瞬间愣神。

沈斋被围在最里面,看着好像没怎么挂彩,怪她来太快了,也可能是他们几个太过自信,所以也没上来就下狠手。

沈斋见林落不知道哪里捡了根麻绳,还是湿的,慢条斯理地绕了两圈在手上。

那些人也知道沈斋不好对付,来个了女的正好用来做人质。

“走啊!”沈斋看着墙边的四个人朝她而去,其余六个也冲他挥拳,他暂时被困住。

以一当十,沈斋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时间。他拳头很硬,一般人都承受不住一击,但人海战术还是让他疲惫,扔出去一个就又扑上来一个,打倒一个就又站起来一个,他徒手挡下他们一拳一脚的攻击,手臂都被震的发麻。

要是有什么当武器就好了。

他才有这么个念头,就从天而降一根铁棍,他接住一挥,还挺趁手。他看了眼铁棍飞来的方向,是林落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当他费了点功夫把几个人打得站不起来了,林落已经靠着柱子看了他许久。她旁边的四个人垂着脑袋被麻绳捆在一起,早已丧失了战斗力。

沈斋想训斥她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她是来帮忙的,而且,很强。

她又丢出一根长绳,“把他们捆起来。”

他们合力将几个人双双绑在柱子上,林落接触他们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收走了他们身上的黑气。

忽然,耳朵捕捉到了一阵破风声,林落先动了。她一脚踹向沈斋的腹部,将两人隔开,一柄刀就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直直地钉在后面的柱子上,差点刺中昏迷的人,可见力道之强悍。

沈斋捂着小腹,咬牙切齿地看她:“你是要我的命吗?”

哪怕推一下呢?要是把握不好,谁知道会踹到哪里。

“那把刀才要你的命。不用谢我。”

又两柄飞刀从二楼“唰唰”落下,两个人堪堪躲过。

“小心,上面的人不简单。”

从楼梯上又下来了三个黑衣人,两个对林落,一个对沈斋。显然战术是先挑软柿子捏,然后再集中战力对付那个更厉害的。

可惜,没人能想到林落有多厉害。

这三个跟之前的明显不是一个级别,手里拿着刀,一副亡命之徒的模样,沈斋对上居然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更何况他们还得分神躲避楼上随时会偷袭的飞刀。

林落用脚踹飞了一个,逮着剩下的那个就按在楼梯口打,沈斋瞟了眼飞出去十米远的那个,真得庆幸刚才自己挨那一脚,当真是留情了。

林落手里挨打那个也真是怕了,只一味的想怎么挣脱,手脚并用就往楼梯上爬,林落拽住他的脚往下拖,磕得他惨叫连连。

十米外的那个突然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玻璃瓶朝林落扔过去。

沈斋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直觉是很危险的东西,他惊呼:“快躲开!”

楼梯上的两个人都跳了开去,只听“轰”的一声,那居然是个自制的小型炸弹,简易的楼梯轰然断裂,林落被卷起的灰尘铺了一身,终于有点打斗过的样子了。

差点被炸到的两个人都没什么事,身边的男人趁机就要爬起来逃,林落眼疾手快按住他,找准后颈的穴位一捏,他立马就晕了过去。

那边还想再掏一个炸弹扔出来,沈斋身边没有可以阻止他的东西,只能将跟他扭打在一起的人推了出去,正好将两人撞在一起,玻璃瓶被撞得差点脱手,他吓得颠了一下,顺手塞给了旁边的人,然后那人直接给扔了出去。

在爆炸的掩护下,林落和沈斋一人一边绕了过去,分别勒住了两人的喉咙,直至把人弄晕过去。

他们两个一同看向二楼。他们几乎同时开口。

“你待在……”

“我去。你检查一下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守在下面,以防上面的人从别的地方逃走。”林落抢着说完。

“上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你……”

“我看你腹肌挺硬,介不介意当一下垫脚石?”

林落完全不听沈斋说什么,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跳到楼上。

这一番战斗下来,沈斋也发现了,他完全没有发言权。他指挥过那么多次行动,头一次不由他掌控。

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沈斋弓起腿,双手交叠在一起,林落小跑两步,一脚踩上他的手心,他用力往上一托,林落抓住二楼栏杆,引体翻了上去。

沈斋将后来的那三个人处理好,便又四处查探了下,确定再没有其他人了。然后根据响动走到了楼下相应的位置,专心听上面的情况,他很不放心。

楼上伴随着打斗声的,是男人痛苦的闷哼。

直到他又听见了爆炸声,整栋楼都好像晃了晃。

“你怎么样?”

没有回答。巨大的声响之后就没有了声音,他心脏腾地提到了嗓子眼。

“喂!你有没有事?回答我!”

他焦急的声音回荡在厂房里,空旷的让他心惊。

“你不能出事……”他后悔莫及,他一个刑警,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深入险境!维护法律,保护公民安全,这是他的职责!他还配做一名**吗?为什么不等支援到了再行动?为什么要任由她跟进来?为什么要纵容她冲在前面?他一个男人,今天都做了什么啊?

他跑到楼梯那边,正想着攀爬上去的方法。

“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回头,林落安然无恙地站在栏杆后面看他。

她没事。

他的心猛然落回了原地,震得他一个踉跄。

“楼上没有别人了。”唯一的一个现在也被她扔下去了。

“楼下,也安全。”声音是颤的。他发誓,这种事再不能发生第二次。

林落咧嘴一笑,手撑上栏杆,腿就立马跟上来,极其利索的往下跳。

“喂!”他心又揪起来了。

沈斋毫不犹豫地就冲到下面,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像蝴蝶一样翩然落下,轻盈的横在沈斋怀里,手挂在他肩上,脸贴得很近,她能触到沈斋温热的呼吸。

他的皮肤居然近看都没什么明显的瑕疵,除了下半张脸因为会长胡茬的关系,毛孔会粗一点。

沈斋见她的眼神慢慢移到他的唇上,一瞬间觉得口干舌燥。他喉结鼓动,不自觉要把头往前面凑……

“师兄!你没……”小穆第一个冲进来,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惊掉了下巴,“事吧……”

他很快也注意到了一地的惨状,嘴巴越张越大,无比佩服的给沈斋竖了个大拇指。

十几人,他师兄一个人就搞定了!

沈斋放下了林落,随后,其他警员也陆续赶到。

小穆走过来,“师兄,你们口味很独特啊,在这里约会?也太刺激了点吧?”

“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我先送她回去,这里交给你们了。”

“诶,师兄,可是……”

“需要做笔录的时候她会去的。”

说完就拉着林落走了。

他们是按着来时的路线离开的。沈斋就静静的隔着衣服拽着她的手腕,一路也没什么话。

他刚才差点失态了,他到底在想什么?那种场合,那种情形,气氛再合适也不合适啊!不对!跟气氛有什么关系,他就不该有那种龌龊的念头!

上一秒明明还在自省,怎么一靠近她就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不行,怎么能怪她呢?是自己的问题,他不冷静,他不对劲……

“我自己可以走。”林落实在受不了了,他腿长,一步跨两米的,她怎么跟得上!她一直小跑着被拖着,这男人真的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沈斋不好意思地松开手,也放慢了步调,与她并肩走着。

“你有没有受伤?”

“我不会受伤的。”她觉得回答的不妥,又加了句,“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以后别再这样了。危险的事有男人去做,你逞什么能。”

林落一听就不乐意了,“我逞能?你有没有良心啊,没有我你能全身而退吗?再说,什么男的女的,你别给我搞这种!能做就做,不能做就在旁边待着,谁也没逼着谁,自己对自己负责不行吗?难道我受了伤要赖你吗?你才是逞能的那个吧!”

沈斋第一次听她说那么多话,好像在训他,他却听得很舒心,至少她真的有数,她也真的没事。她说的很有道理,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好,你赢了。”他认栽,他仍旧记得在工厂里的每一次提心吊胆,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他要保护她。

“什么?”林落一愣,他居然不反驳了?

“我说,你身手不错,在哪学的?”

林落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头发,回答道:“我自己琢磨的,你信吗?”

沈斋想了想,“可信。”

“啊?真信?”林落有些诧异。

沈斋解释道:“你出手不按套路,却精准狠厉,直击要害,没有一个动作多余。就算是多人混战,也没有让你顾此失彼。这是单凭教学所传授的招式无法达到的,更何况,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出招风格。所以像你这种打法的形成,往往来自于,实战。”

说到最后两个字,林落心头一紧,果然,只要出手就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她该怎么狡辩?说自己天生神力,一拳一个壮汉?还是长得太好看被欺负过,所以练防身术壮胆?可是好像只有被组织精心培养的杀手活着从大乱斗出来,才能解释她招招致命的打法吧。

不管了,就说是天生的战士,爱信不信。

她抬头,却见沈斋也在看她,瞬间就陷入了他璀璨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有探究,有疑惑,有庆幸,有……心疼?

能做到这么游刃有余,得经过多少战斗的洗礼,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沈斋诚恳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再无缘无故调查你,你有你的秘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林落觉得,他认真说话的样子真的很勾人,可能最主要的是,这话她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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