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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风流

我的长枪依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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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世子风流 简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绑架的绝美少女竟是...... 《世子风流》在线阅读 第45章  若说到冬天最喜欢吃什么,无非火锅,烤肉和白酒了。  火锅这种吃法早在魏晋之时就有,在明朝流行。  而烤串就方便得多,一边烤火一边吃,天寒地冻的冬天这简直再美不过。  李震闲着没事下午就开始准备,木炭王府多的是,可烤架是没有的。  他就从厨房找了好几把火钳,洗刷干净再用竹条把两...

来源:   主角:   更新: 2022-06-10 20: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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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世子风流 简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绑架的绝美少女竟是...... 《世子风流》在线阅读 第45章  若说到冬天最喜欢吃什么,无非火锅,烤肉和白酒了。  火锅这种吃法早在魏晋之时就有,在明朝流行。  而烤串就方便得多,一边烤火一边吃,天寒地冻的冬天这简直再美不过。  李震闲着没事下午就开始准备,木炭王府多的是,可烤架是没有的。  他就从厨房找了好几把火钳,洗刷干净再用竹条把两...

第4章

小说名:世子风流 类型:军事历史 作者:我的长枪依在 主角:李星河李震 世子风流

《世子风流》在线阅读

第45章


  若说到冬天最喜欢吃什么,无非火锅,烤肉和白酒了。

  火锅这种吃法早在魏晋之时就有,在明朝流行。

  而烤串就方便得多,一边烤火一边吃,天寒地冻的冬天这简直再美不过。

  李震闲着没事下午就开始准备,木炭王府多的是,可烤架是没有的。

  他就从厨房找了好几把火钳,洗刷干净再用竹条把两边编扎起来就成了简易烤架。

  然后肉串自己弄,只不过他这一动手可把王府厨房的下人吓坏了,秋儿月儿还有严毢也再三劝说。

  世子怎么可以进厨房呢!

  可惜他是李星河,他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没人敢违逆。

  这时候李震终于开始感受到李星河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好处。

  我是流氓我怕谁?

  既然如此,做些混蛋、任性的事大家都能接受。

  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大好事,肯定会有人把他捧到天上去。

  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李震强硬的压下一切反对的声音,自己做串,自己调配佐料,整整弄了一个下午。

  李震对佐料也有自己的一手,烤之前配料腌制了会,等到下午又让人去城北打了京中最好的酒,

  现在王府有钱了,礼钱收了几千两不说,酒楼每月也能挣几百两,不用省那点。

  可惜酒名响亮,叫什么“清风醉”意为风吹来的酒味也能把人醉倒。

  然而李震估计顶多也就二十多度,冬天喝酒当然越烈越好,有酒有肉,可酒不合格啊。

  李震叼着羊肉串,饮一口月儿温好的酒,小亭里炭火正旺,暖烘烘的。

  冬天虽然冷,却别有韵味。

  不同于物质丰裕的后世,这种年代冬天就是穷人的噩梦。

  冬天很容易爆发饥荒,饥饿已经很要命,何况还伴随寒冷。

  不过李震现在也管不了,他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世子罢了,美人在侧,烤肉喝酒,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你们别老是给我弄,自己吃啊,本世子配的料绝对好吃。”

  李震说着把烤串喂到月儿嘴边,又给秋儿挑了一串。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两个小丫头在李震刻意引导下已经逐渐习惯,并未拒绝。

  李震心中也十分高兴,记得第一次叫她们和自己吃饭时两人差点被吓哭了。

  现在的她们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李震拿起白瓷杯给自己倒酒,慢慢喝起来,

  两个丫头叽叽喳喳谈论近几日种种不可思议的事,院子里的积雪映照一片火光,反射淡淡的温馨。

  “世子世子,原来猪肉也很好吃啊。”月儿尝了腌过又烤出来排骨,眼睛亮晶晶的道。

  “那是,只要做法对就好吃。”说着给两个丫头每人倒了一杯酒。

  月儿只有舌尖沾了一下就吐着舌头道:“好辣......”

  秋儿文文静静喝了一小口,也微微皱起眉头,看来两个小丫头根本不会喝酒。

  “那就别喝了,去换茶。”

  月儿点点头,欢快的跑进屋里去提茶壶。

  李震向来喜欢喝酒,也想找个人陪他喝酒,但两个小丫头不会他自然不勉强。

  喝酒这事也是很讲究天分的,有的人很少喝酒,可一喝起来千杯不倒。

  有些人天天喝酒,可依旧见酒就醉。

  李震只好自己喝,虽然少了很多气氛乐趣,但也不错,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酒度数太低,有机会或许可以自己酿酒。

  古代酿酒之所以度数不高是因为粮食中的酒精通过和水混合煮的方式让酒精溶于水,然后提取出来。

  但这样做煮的过程中酒精比水沸点低,更加容易挥发,损失非常大,同时和水混合酒的度数自然就低了。

  而蒸馏酒则能提高酒精溶度,想要制取很简单,让发酵粮食中的酒精在高温环境下直接挥发成气体,然后再降温使其液化就能得到高度酒。

  同时因为不是和发酵粮食一起煮,也不会有浑浊混有杂质,清如白水,头十几斤出的酒能到七十度左右之高。

  这一整个过程听起来复杂,似乎要分成很多部分来做,而且工序很多,但其实结构很简单也很容易弄。

  “世子你在想什么?”

  月儿蹦蹦跳跳的拎着茶壶从屋里出来,李震急忙接过她手中茶壶,生怕她蹦掉了:“没什么,我想自己酿酒。”

  小丫头高兴的道:“好啊,我和秋儿姐也可以帮忙,我们都酿过的。”

  李震好笑的揉揉她的小脑袋:“好好好,不过可能和你们酿的有些不同。”

  “今天正好喝酒,我给你们讲一个和酒有关的故事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我说的故事叫做笑傲江湖。”

  “江湖?世子是说绿林之事吗?”

  秋儿好奇的问:“可是绿林中人不过是些不通狡猾,凶狠奸诈之徒,也没什么好说的.......”

  “哈哈哈.......”李震捏捏她的俏鼻子:“所以说这只是故事,绿林众人确如秋儿所说,我今天给你们讲的听听就好,切不可当真,以后若真是遇上绿林中人决不可掉以轻心。”

  “........”

  积雪,暖炉,烤肉,美酒,围着火盆说故事,这样的冬天才像冬天。

  两个丫头听着听着也入神了,时不时会插一两句,慢慢凑过来靠在李震身上听他讲笑傲江湖的故事,这感觉令人安心。

  可没过多久,温馨的时光被打断了,严申匆匆来报,说何芊要见他,现在已经在客厅,众人拦都拦不住。

  李震头大,本以为以为摆脱了这瘟神。

  “世子,何姑娘是切不可怠慢。”秋儿小声提醒他。

  何芊的身份李震跟她们说过,秋儿聪慧,自然知道何芊不能得罪。

  按理来说她是客人,应该去正堂接待,可李震现在烦躁得很。

  自己和秋儿月儿的美好时光就这么被打搅了,直接对严申道:

  “你去跟何芊说,要见我就来这院子里。”

  严申一愣,小声道:“世子,这......何小姐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进这院子不合适吧......”

  “所以说啊,你就这么告诉她,到时候她不敢进自然就回去了,省得麻烦。”李震不耐烦的道。

  严申犹豫一下还是如实去传话了。

  秋儿担忧的道:“世子,这样会不会得罪何小姐啊。”

  “放心吧,本世子又不是第一次得罪她。”李震不在乎的道。

  .......

  事实证明李震还是小看何芊了,就在他以为何芊会恼羞成怒负气离开的时候,何芊确实恼羞成怒但没有走,而是直接提着手里的剑冲进他的小院子里来,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确实把他震住三秒钟。

  “哼,李星河你这混蛋,真以为本姑娘不敢吗!”

  她单手叉腰,一手提剑,朱色武装就这么居高临下俯视坐着的李震。

  李震看着她,忍不住抱拳:“哈哈,女侠好威风,在下甘拜下风。”

  何芊脸色微红,毕竟她才十六,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却闯入男人的私院:

  “你不要给我油嘴滑舌,本姑娘问你,听雨楼之事你到底如何耍诈的!”

第46章


  李震看着跋扈的小丫头也烦不起来了,差点笑出声。

  虽说开元府权势滔天,何家令人忌惮,但说到底这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罢了。

  “月儿,给她拿个垫子吧。”李震笑道。

  “好的!”月儿点点头,然后蹭蹭进屋了。

  何芊生气的道:“大混蛋,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使诈了!”

  小亭里有石凳,冬天冷得坐不住,直接坐不了。

  不一会月儿就回来了,把柔软的棉垫放在石凳上。

  “坐下来说吧,你总不可能一直站着吧。”

  李震对气冲冲的小姑娘道,她犹豫再三还是坐下了。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去过听雨楼了?”

  李震一边翻动动烤串,油水在炭火烘烤下滋滋做响,散发诱人的香味。

  “自然去了。”何芊点头。

  李震笑道:“那有没有见到我请不动的人呢?”

  “自然有.......没有。”

  小丫头话到一半又倔强改口,迈开脸不去看他,喉咙一动一动的悄悄咽口水。

  李震好笑的摇头:“听你的话肯定是看到了,心里也明白那些人不是我请的,不过心有不甘,要是说出来就输了是不是。

  以你何家大小姐的钱财一栋酒楼自然算不了什么,是想报复一下我对吧。”

  “你......那又如何!”心中所想被轻易看穿让她很不高兴,何芊气哼哼的避开他的目光。

  其实事到如今李震倒是挺欣赏这丫头的。

  女性弱势的时代还有这样的女人真是难得,按理来被人无缘无故下药,然后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孤立无援,被绑一夜忍受苦痛的折磨,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恐惧。

  别说她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就算经历多的成年人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李星河是真的禽兽不如,如果李震没过来,他会对这才十六岁的孩子做什么显而易见。

  但即使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她没逃避,没自怨自艾,而是要强又执着的亲自找他复仇,用自己的方式。

  不得不说能教出这么要强的女儿,李震猜那传说中的开元府尹何昭大概也是个刚直之人,这对京都百姓或许是件好事。

  想着李震把手中烤好的肉串递给她:“看你样子自己悄悄跑出来的,一天没吃东西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惊讶的道。

  李震指指她的左侧腰,朱红武装还沾着干掉的泥块:

  “爬墙头的时候沾上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左撇子。”

  何芊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你怎知这泥巴是爬墙沾的?”

  “因为我也经常爬墙,快点拿着不然凉了,反正你大老远的跑来,还翻墙出来,我总不可能让你饿着回去吧。”

  事情败露,何芊脸色微红,犹豫再三哼了一声,还是接过李震递来的肉串,小口吃起来,看得出她是真饿了。

  “喝酒还是喝茶?”

  “酒!”她越吃越香,估计也是饿坏了,头也不回答应。

  李震给她倒酒,然后道:“其实我也明白,想让你打消报复我的念头是不可能的,毕竟之前的事对你来说确实太过分了。”

  “哼,你知道就好!”何芊小口吃着烤串。

  “不过要报复我按你现在的办法也是不行的,你想想看,现在听雨楼中有那么多文士名人你自己也看到了吧,要是拿听雨楼闹事岂不是会得罪很多人。”

  李震把手中酒杯递给她,小姑娘喝了一口。

  “那又如何,你想威胁我?”何芊不愧名门之后,很多话外之音都听得出。

  李震哈哈笑起来:“谁敢威胁你啊,在京都之内估计除了皇上想要动一个人也就开元府最利索了。”

  “你......你知道就好。”

  李震把烤好的肉串接着递给她,小姑娘虽然要强,但脸皮还是薄,吃完也不好意思自己伸手。

  他接着循循善诱:“可就算你不在乎也要为令尊大人想想啊。何大人现在是开元府尹,而当朝平章事王越年事已高,估计过不了几年就会致仕,

  到时四个宰辅之位空出一席,肯定何大人最有资历担任。此时何大人只要安安稳稳渡过这几年,不出什么大错到时进位宰辅之重就顺理成章。

  而看何姑娘这些天的行事,又是衙役保护,又是悄悄翻墙出门,不尊礼数,不循女训,我可从未见过哪个父亲如此包容自己女儿。

  想必何大人虽严厉,可对你肯定是爱重无比吧。”

  “哼,那是自然!”虽被父亲禁足,又吵了架,但说到父亲小丫头得意的扬起下巴,骄傲之情毫不掩饰。

  “正因如此!你已经不是小孩了,也该学会为何大人分忧啊。你想想看,你要是去听雨楼一闹,这么多文士不满,对何大人声誉影响肯定不好。

  而我呢,我无所事事,是个纨绔子弟,可总归也是皇家血脉,皇帝爷爷也会召我入宫,

  你要是这时候报复我会给何大人带来麻烦,虽然现在没事。可等到进位宰辅时有人拿出来做文章可能会毁了何大人前程。”

  李震语重心长的道,活脱脱为她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何芊明显被镇住了,呆呆不说话,一个人静静想起来。

  “何大人如此爱重你,作为女儿是不是也该为何大人分忧啊。退一万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不必急于一时啊。”李震接着使劲忽悠。

  许久后,何芊才从思考中回过神,心中似乎有了决断,不情愿的道:“你这混蛋,虽是自保,但总归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我知道你诡计多端,对我做出那种事,听雨楼中人众都不知是如何让你骗来的,但若是为了父亲........”

  小姑娘捏着拳头,轻咬嘴唇,最终还是不甘的道:“此仇我先放下,终有一日我会........”

  “哈哈哈,那就好,来来来多吃点。”李震笑着把烤好的肉串递给她,烦心事终于又了结了一桩。

  心情舒畅,李震一边把手中烤好的烤串分给三个丫头,一边给月儿秋儿讲笑傲江湖的故事。

  “你在说什么?”

  “说故事,你一边吃一边听就行,哈哈哈,慢点吃还多着呢。”

  何芊脸色一红,转移话题:“哼,你这纨绔子会说什么故事,难不成要去你的破楼当说书先生吗。”

  “.......”

第47-49章


  “你明明就是骗人,这世上哪有你说的那些武功,你不要以为我没练过。”

  何芊晃晃自己的剑,表示自己真的练过。

  “你还听不听故事了,想听就别插话,不然我不说了。”

  “你.......哼,不插就不插,有什么了不起!”

  小姑娘嘟起嘴不满的放下她的剑,比起斗嘴,显然听故事的诱惑力更大一些。

  金庸的小说是十分吸引人的,尤其是笑傲江湖的故事,引人入胜。它更加像一个政治童话,而不单单武侠。

  又说了一会儿,三个丫头听得入迷,说到令狐冲巧遇魔教长老曲阳时,

  何芊抬手道:“停,凳子有点凉,还有没有垫子,我想再要一个。”

  “秋儿,去给她拿一个。”李震开口。

  “不用,我自己去拿,你跟我说在哪。”

  李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丫头还挺害羞的,指了指里屋:

  “直走进去椅子上就有,不过那是我的屋子,你确定要自己去?”

  何芊没回答,起身沙沙踩着院子里的雪,一溜烟就跑进去了。

  “何小姐真大方。”秋儿一边用炭火温香茶和酒一边道,烤串和临时编制的烤架已经被下人撤走了。

  李震好笑的道:“她这叫看似大方,实则害羞,觉得总是劳烦你和月儿过意不去。”

  “那多不好,何小姐是好心的,就是人凶了一点,早知道我给她去拿好了。”月儿歪着脑袋道。

  “别,她这种性子让她自己去才是对她好,跟牛一样,倔起来拉不回头,但其实是温顺的动物。”

  李震一边说一边把酒杯递过去,秋儿为他满上。

  “世子怎么能说何姑娘是牛呢,小心她又生你气了。”月儿小声道,李震哈哈笑起来。

  不一会儿何芊出来了,怀里抱着三个垫子快速跑过来。

  “喏!”她伸手掏出怀里的垫子,一个递给月儿,一个递给秋儿。

  秋儿接过垫子想给李震,她立刻就不干了:“干什么,那是我给你的,又不是给他的!”

  李震好笑:“好了好了,秋儿你自己用,我不冷。”

  这下何芊才放下垫子坐下,把酒杯递给秋儿:“秋儿妹妹,我也要。大混蛋,那屋里挂的诗词是你写的吗?”

  李震摇摇头:“不是,秋儿写的。你说不定还没人家大,还占便宜叫妹妹。”

  “要你管!”

  小心思被戳穿,丫头不满的道:“我看也是,你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怎么可能写出那么好的字来,

  不过临摹的是陆前辈的诗词还算没到无可救药,至少心中还有家国,你接着说故事吧。”

  李震接着给三个小姑娘说接下来的故事,香茶暖酒说笑客,满亭皆是笑语声,

  冬寒被炭火御于几步之外,三人却都听得入迷了,慢慢沉浸在那刀光剑影,爱恨情仇的故事之中。

  .......

  天此时还未完全暗下,整个坤宁殿内灯火通明。

  坤宁宫地处**,乃皇帝寝宫,前堂也会被用于办公。

  吴皇后年过五十,岁月在她脸上没有留下太过明显的痕迹,她坐在皇帝身边,将累成一堆的折子看一遍,然后总略一些说给皇帝听。

  吴皇后本名吴怀薰,年轻时跟随父亲进京述职时遇到还是太子的皇上,两人算是一见钟情,之后太子主动提出迎娶。

  皇上和皇后的感情也一直不错,曾为皇帝诞下一子二女,长子李承社就是过世的潇王。

  “这些都是税收奏报,总的来说和去年差不多,也不用多看。”

  吴皇后说着把一大摞折子分出来,摆放一边。然后拿起其它折子看起来。

  皇帝看着足足高过案头一尺多的折子,一边看手中折子,一边摇摇头:“平日里不细看,没想到光是收成奏报就有这么多。”

  皇后白了他一眼:“可不是,这还只是五日之内到京城的,现在年关将近,更多的还在路上呢。平日里都是王越看了,写个简章略奏再给陛下看自然就少了。”

  “这几日辛苦你了怀薰。”皇帝伸手搂在她腰间。

  皇后一边继续看折子一边道:“你要是真心疼我就不该让王越养病,有他在,到这桌案上的奏折也会精减九成。”

  皇帝摇摇头:“我也不想,可现在我又不能出宫去,这时只有总理万事,才能快速熟悉全国境况,以备来年,我等了那么多年,决不能有失。”

  吴皇后放下手中奏折:“陛下非去不可吗,让冢道虞去不行吗?或者杨洪昭,上官哲........”

  皇帝只是轻轻摇头,搂她的手又紧了一些:“杨洪昭我信不过,上官哲也不行,冢道虞是最好的,或许比朕还好,可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周折奔波。”

  皇后无奈的叹口气:“冢道虞年纪大,陛下就不大吗!”

  此话一出皇帝板起了脸,表情变得阴郁起来,过了一会又缓和了,摇摇头:“朕是年纪大了所以才怕啊。”

  “怀薰,也就对你朕才说说心里话,朕若是不再动一下,不再奋力一搏,任其自然,把江山基业交给后人,你说太子能守住吗?太子虽不是你亲生,但也多听你教诲,他有多少本事你心里应该清楚......”皇帝小声的说。

  皇后不说话了。

  “他若是潇王我倒放心,我就任其自然也不去折腾,安享天年,然后把江山社稷传给后人,可他不是!”

  皇帝忧心忡忡:“南方贼子今年四月还在作乱,北方辽人秋收之时南下屠我十二城百姓,魏朝仁一败涂地,如此内忧外患,若是交给太子,你说他有办法应付吗?”

  皇后也叹口气:“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只知道刀剑无眼,兵祸无情,我的亲生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我不想垂垂老矣之年丈夫也死在战场上,陛下你懂吗。”

  “我懂,但总有不得已要为之的时候。”皇上说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说道承社我就想到星河了。”皇后道。

  “顽劣小子,若是能及得承社百之一二就谢天谢地。”提及李星河皇上显然不高兴了。

  皇后一边看折子一边道:“再如何顽劣也是承社的独子啊,在这世上承社就只剩这么点血脉了。”

  “天家无情,要怪就怪他生在天家,身为天家子弟不管是谁都要有一份担当,若是没有朕也会给他加上去。”

  皇上面无表情的道:“怀薰切不可再爱宠他了,不然假以时日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何昭为首的朝中大臣参他的本子朕都看过一大堆,上次还差点把陈钰打死,若不是那时刚好辽人南下我以此推脱不处理此事,他怕是小命难保了!”

  皇后也无奈叹口气:“星河他六岁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再如何恶劣也只是个可怜孩子啊。

  若是当年承社不去镇边,不去平叛,有时间好好教他,想必也不会如此.......”

  听了这些,皇帝语气忍不住软下来,瞪着皇后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

  “唉.......罢了罢了,直接宣他进宫也不好,会让人误会,这样吧,王越跟我说过几日会办一个诗会,

  他有个怡华园,园中梅花开得正好,邀我们去赏梅,还附了名表,里面就有星河。

  他身为臣子也只是走个过场,但这次朕就真给他个惊喜,到时你和我同去,就在那里见他一面吧。”

  皇后高兴的轻笑起来:“臣妾多谢陛下。”

  “好了好了,闲话说了那么多,接着看折子吧。”皇帝摆摆手。

  “好,这个是礼部呈上,是关于年终祭祀仪程的。”

  “他们都办那么多年了,自然不会出错,准了。”

  皇后把奏折递给皇上,皇上亲自提起案边朱笔御画,表示准行。

  “这个是羽承安要求严惩魏朝仁的奏表........”

  “一日一表,他还真有耐心啊,先放一边吧。”皇帝不耐烦的道。

  .....

  一早,听雨楼内。

  魏雨白和魏兴平刚刚落座,小二便放上一壶香茶,两个茶杯。

  魏雨白回头:“小二,我们不要香茶。”

  香茶精贵,寻常人家根本喝不起,她们这几日上下打点,到处送礼疏通,就连南下时骑来的马匹车具都当了,此时怎会喝得起香茶呢。

  小二笑道:“客官放心,我们听雨楼香茶都是免费的,来者是客,皆是上宾,我们只是略表敬意,二位尽情放怀,无须客气。”

  魏兴平惊奇的上下打量:“我说你一个店小二怎么这么能说会道,你们老板教的?要不也让他教教我。”

  小二一下子被问懵了。

  “兴平不得无礼。”魏雨白制止了他。

  “我只是好奇嘛......”

  “呵呵呵,没事没事,让两位笑话了,这是我家老板,我们世子教的!

  我只是个小二,只是觉得世子说得对,这么说周到一些。”小二哈哈笑道。

  “世子,李星河?”魏雨白问。

第50章


  “对,正是我们世子!”

  说道世子,小二显得无比自豪,若不是世子神通广大,神机妙算,

  这听雨楼还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如今天这般好过。

  “你给我们随便来两碗面吧,加一碟羊肉,一壶酒。”魏雨白道。

  “好嘞,客人你等着,马上就来。”小二说着风风火火走开了。

  来听雨楼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近几日在京中虽然奔波劳累,但也听闻那传遍京都的诗作《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听说乃是潇王账下大将所作。

  每次念起那诗她心中都久久不能平静,“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身在关北,从小戎马戍敌,沙场征伐,有谁又能比她更加感同身受呢。

  那位老将军垂垂老矣仍旧不忘上阵杀敌,此等赤诚,几乎让她彻夜难眠,时时追思,此时过来只是想表追思。

  只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潇王账下有一位叫做陆游的将军。

  潇王她是熟悉的,十几年前潇王率领禁军驻守关北,那时她的父亲魏朝仁任关北新州知府,协助潇王,两家府邸只隔着一面墙。

  潇王英姿她从小仰慕,还指点过她习武,不过那时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潇王率领禁军的一支:赤骁军。曾在关北屡屡击败辽人,特别在岭南一战,击溃契丹大将耶律旗五万大军,

  之后两过边境数年无战事,辽人不敢南下。

  也正是那时赤骁圣旨赐名,改为岭捷军。

  那时候的潇王是何等英明神武,威名远扬,每次想起魏雨白心中都充满憧憬,虽然细节已经模糊,但那样的气势,那耀眼的光芒总是抹除不去的。

  至于李星河.......魏雨白忍不住皱眉。

  记忆已经模糊了,大概只记得一个小小的人,明明五六岁的年纪,自己走路都会摔却偏偏嚣张得很,

  府中人人都怕他,像个小老虎。

  偏偏魏雨白不怕,小女孩比他大四岁,女孩子发育得快,只要一支手就能将他制得死死的.....

  后来潇王回京,李星河也跟着走了。

  回想往事,魏雨白不由得一阵惆怅,眨眼之间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潇王已经不在,那时嚣张的小子也长大成人,今年应该十六了吧。

  其实一到京都她就听说许多关于潇王世子的传言,各种各样的都有,

  似乎那小子在京中十分出名,但都不是什么好话,

  她急于奔走疏通搭救父亲,没空理会,现在突然提及才想起之前听说种种心中还是嘘嘘不已。

  当初那如同小老虎一般的孩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模样呢,人人暗中咒骂,还被称为京都大害,

  依仗皇上宠爱横行无忌,难免感到可惜,那毕竟是潇王之后啊。

  不过她也无暇多想,眼下如何搭救父亲才是重中之重,她们再三上门拜访走动,京中事态也只是知道个大体。

  关于此事很多人口风严密,有些在避嫌。

  比如冢将军并不接待她们,她知道魏将军在朝堂上是替父亲说话的,不见她们是为避嫌。

  而大多直接不见,能见到的本就没多少,这其中翰林大学士陈钰不愿为她们说话,开元府尹何昭举棋不定,参知政事羽承安直言要严惩父亲,其他人都在推脱。

  说来说去没什么实质性进展,说到底父亲是死是活对于稳坐京中的官员来说不过是身外之事,若是没有利益纠葛能不沾就不沾,哪会有心涉入呢。

  总体看来她们这么多天奔走几乎一无所获,魏雨白不是傻子,她心中有数。

  当今圣上不是昏庸寡断之人,这事年前肯定会有决断,因为明年开春之后必须有人镇守关北,不然辽人说不定还会南下,他们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有一个月不到。

  不一会,小二把面和羊肉都端上来,饿了一天的魏兴平迫不及待大口吃起来。

  魏雨白却没半点胃口,若是父亲出事,整个魏家都要遭殃,即使不株连也不会好过。

  “姐快点吃啊,不然一会儿凉了。”魏兴平嘴里塞满面含糊不清道。

  魏雨白摇摇头:“你慢点吃。”说着给他夹了羊肉片,这些日子确实辛苦他,她身为女子不便出头,硬是让他学着说各种文绉绉的话,惺惺作态,对着各种人摆笑脸。

  “姐,你别太操心,走一步看一步总有办法,这面真不错。”魏兴平道。

  “知道了,你吃你的。”她说着也吃起来,味如嚼蜡,尝不出半点味道。

  “说起来参知政事羽承安居然愿意见我们,那老头嘴上不饶人,但还挺正派的,感觉人不错,他说的话其实也没错,我们魏家确有失职之处。”魏兴平一边吃一边道。

  “呵,还不错?”魏雨白摇摇头:“他也就骗骗你这样的人,越是说得冠冕堂皇的心里越龌龊无耻。”

  “姐,你是说羽承安骗我们?”

  她叹口气道:“羽承安不过是为自己,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他见我们不过是想向世人表明致父亲于死地乃是大公无私,他问心无愧,即使见父亲后人也坦坦荡荡。但你仔细想想,新州厢军统领是谁?”

  “新州厢军......羽番南。”魏兴平不确定的道。

  “正是,那羽番南是羽承安大兄长子,若是没父亲,关北毕竟是军事要地,肯定要新设节度使,到时一旦空缺,除去父亲,熟悉关北边防的就只剩下羽番南了。”魏雨白喝口香茶道。

  “可羽番南只是新州厢军统领,向来遵从父亲统帅,没什么本事,让他揽大旗那不是不是摆明让辽人放下南下吗!”魏兴平急了。

  她摇摇头道:“你太年轻,即使如此那又如何,难道让你上吗,到时你我不过是罪人之后,关北之地总要有人接管防务,有总比没有好。

  再说于羽承安他可不管关北是否安固,他想的只是自己侄子能否上位。”

  “可恶!”魏兴平愤然扔下筷子也吃不下了。

  魏鱼白无奈摇头:“我本不想跟你说,你久在关外,性情猛烈率真,不知京中权贵讲究的只是利益权谋,心有赤忠是好,但世事如此你迟早要懂的,以后少说些话,多动动脑子。”

  “姐......”

  “好了,大事我都会斟酌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这几天羽承安是不必去拜访了,反正去多少次他都会见,却绝不可能帮我们的。

  关键就在何昭了,他为人刚直不止京中百姓,就是朝堂之中也有声名,他要是开口替父亲说话肯定有回转的余地。”

  魏雨白说着有些失望的道:“但若说到分量这世上恐怕谁也比不上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越大人,只不过他最近告病,又闭门不出,想要见比登天还难,这条路走不通。”

  魏兴平突然眼前一亮:“姐,你还记得街上人们都说什么,说潇王世子李星河差点把翰林大学士陈钰大人打死了,可皇上只是训诫几句,甚至还把相府的王怜珊许给他,是京都最大的祸害......”

  魏雨白白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父亲生死未卜,魏家前途不明,你还有心在乎这些街头传言。”

  魏兴平连忙辩解:“不是啊姐,你想想看,若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呢?”

  “真的又如何,与我们何干?”

  “如果是真的那说明皇上对他爱重到了何种程度啊!如果我这么干父亲估计都把我活活抽死了,皇上真这么宠他的话我们直接去求世子帮忙说话不是更好吗!”魏兴平激动的道。

  魏雨白一愣,皱眉想了一会儿:“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始终只是街头传言,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需查实才行。”

  魏兴平激动的点点头:“那是那是,只要查三样,一是世子到底有没有打陈钰大人,二是皇上是不是真的训斥了事,三是皇上是否真的把王小姐许给世子了,如果三件事都是真的,那皇上对世子爱宠就真的无以复加了!”

  “嗯,那我们直接找陈大人就行,他虽不肯帮我们说话,却也说要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可以相助,问他这些肯定会说的。”

  魏雨白也觉得此事或许可行。

  “姐,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魏兴平火急火燎站起来就走,毕竟这是他提出的是事........

第51章


  “老爷,到现在还是没有小姐的消息。”

  管家快速走进正堂,无奈向何昭汇报。

  “武烈呢?”

  何昭面无表情稳坐正中,看他脸色不好,旁边几个下人都低头不敢说话。

  “武烈带人去找了,此时也还没消息……”

  何昭没说话,他踌躇一会儿表情逐渐变冷,开口道:“把府里的护院都叫过来,带上棍棒,去潇王府!”

  “老爷,难道说......”管家一脸惊慌。

  “哼,她此时不归,还能去哪!简直不知死活!根本不知那李星河到底何许人也,我从官数十年就没见过这么嚣张跋扈之人。

  陈大人堂堂三品大员都差点被他打死,他会怕那丫头吗,如此无法无天还敢去,简直气死为父!”何昭此时又气又急:“让他们动作快,若是迟了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是,你们还不快去各院传话!”

  管家连忙道,然后又回头小声说:“可是老爷,那李星河是皇子之后,优住在潇王府邸,若是带着刀兵上门,恐怕.....”

  “谁带刀兵,我让他们带棍棒,棍棒用来拄着走路不行吗!再说我朝向来不得私蓄兵器,我府中怎会有刀兵!”

  何昭一脸严肃,然后仿佛下定决心,语重心长的对管家道:“倒时若形势混杂无暇多说你需记住,若事到万不得已,以小姐完璧无害为首要,其它一切无须担忧,一切由我做主!”

  管家无话,重重点头。

  此时天刚刚暗下,院外几十号彪悍护院已经集结,身着武装,手持齐眉棍棒,前方几人提着灯笼。

  何昭换了便服,袖中藏了短剑,快步走出:“走,去潇王府!”

  ……

  就在此时,远远听见外面有人呼喊,夜色中火光忽明忽暗,声音却听得清楚。

  “小姐回来了!”

  “老爷,小姐回来啦!”

  “......”

  何昭上前两步,借着火光终于看清了,那高呼的家丁身后跟着的正是何芊!

  他三步并作两步,匆匆上前,抓住女儿的肩膀上下打量,又招手道:“掌灯!快掌灯!”

  提灯护院连忙靠上来,一下子四周变得亮堂,他终于看清了,衣着齐整,没受伤,也没哭,心中一块大石终于风落下。但转瞬间也怒从心起,举起手却打不下去......

  “你,你这疯丫头想要气死为父啊!”何昭黑着脸道,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宝贝女儿这次居然没顶嘴。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去哪了?”

  何芊小声道:“去潇王府了.......”

  “什么!芊儿你没事吧。”

  一听到潇王府何昭一下子气不起来了,关心的问道:

  “李星河那贼子有没有害你,你老实跟父亲说,不要怕,若是他动你分毫我定让他好看!”

  “没有,他怕着爹呢,怎么会敢害我。”

  何昭摇头:“若是别人怕我还信,可那李星河凶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他会怕我才怪。

  他就是个愚鲁蠢笨之徒,不懂人情世故,不知权衡利害,所以爹才让你不要招惹他。

  这种人自以为厉害,嚣张得很,可迟早会把自己玩死,你又何苦急着去报仇呢,万一他不知轻重,做事没头没脑反而会伤了你!”

  罕见的这次何芊没有顶嘴,而是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了爹,以后我不会去找李星河麻烦让你替我操心。”

  说着她看了府中整装待发的护院们道:“也让府里各位担心了。”

  “哪里哪里,若是小姐有难我们就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护院们连忙笑答,其实心头也松了一大口气,手持棍棒擅闯王府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到时若是出事老爷顶不住,恐怕所有人都会掉脑袋。

  何昭则有些呆了,这还是他的宝贝女儿吗,他的宝贝女儿何时如此通情达理了?

  他不确定的又问:“芊儿,那李星河真未对你做什么?”

  “没有,爹,女儿不是小孩了,以后也不会随便乱跑,要去哪先让你知道行了吧。”

  “好好好,芊儿长大了!你们都下去吧,把家伙放回去,今晚没事了。”

  何昭高兴得合不拢嘴,虽不知为何女儿偷偷跑出去一下午突然有这么大变化,

  他心中还是高兴得不行,连忙吩咐左右:“快让厨房准备吃的。”

  “不用了爹,女儿吃过了。”何芊一边往里走一边道。

  “吃过了,在哪吃的?”

  “潇王府。”何芊说着已经进了院子。

  何昭却一下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潇王府?吃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

  入夜,何芊静静躺在床上,窗外漆黑一片,还有些风声但并不可怕。

  她其实从两年前就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一开始确实有怕得整夜不敢睡的时候,

  可她从小要强,哪怕成那样,整夜红着眼不睡也不会叫人。

  不知道熬过多少日夜之后,她再也不怕了。

  此时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那混蛋说的故事,那些光怪陆离的人和事,那些神奇的武功。

  令狐冲到底会不会死呢,他身上的伤能不能好.....

  想必像令狐冲那等侠义洒脱之士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吧,

  哪会像李星河那混蛋,只会为非作歹,还要挟恐吓她,虽说确实为父亲好,但手段也太下流无耻。

  想着想着又想起离开潇王府时候的情景,他送到门前,自己不过好奇之下就问:“你恨不恨我?”

  “恨啊。”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哼,若是恨我那你怎么不动手。”

  她不屑的反问,还亮了手中宝剑,就凭他还敢口出狂言。

  “呵,要是打得过你我早就动手了。”那混蛋抱手一脸无所谓的回答。

  她当场愣住了......

  躲在暖烘烘的被窝里,何芊忍不住“噗嗤”轻声笑出来。

  这世上怎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打不过一个小女子还义正言辞,面无半点愧色,不知羞耻惭愧,

  就跟说今日天有多冷似的,果然是纨绔子,脸比京都城墙还厚呢。

  心里这么笑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52章


  小雪过后,天却更冷了。

  李震不想出门,听雨楼已经好几天没去,天天在家里教两个丫头数学。

  秋儿很好学,因为她理解能力很强,往往沉浸其中。月儿却头大得很,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这大概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吧........

  倒是严昆虽没交代他,可每隔几天就会亲自跑来跟他汇报那边的情况。

  天再冷也阻挡不了士人的热情,毕竟现在听雨楼《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名满京都,能上三楼就能落下好名声,

  虽比不上咏月阁魁首那么有分量,但贵在更加容易啊。

  每月十五人说不定努力一下就能轮到自己呢?

  为此吸引众多文人雅客,而在这个年代,名声确实是可以当饭吃的。

  如谢临江、曹宇这些才气大的人,到一些酒楼青楼老板都不要钱的,而且逢年过节很多有钱人也会送礼,只为沾点才气。

  或者各种大商青楼也会请他们为自己花魁作词之类的,表面上是不收任何钱财,只谈风雅,但几天后就会有人送礼上门,这已经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这是这个时代特有的现象,士农工商,商最有钱,却被放在最下层,没有话语权,谁有话语权呢?

  那自然是士人,所以商人有钱却无话语权,这本身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有钱招人眼红,没话语权就不能保护自己。

  所以很奇特的现象就出现了,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也有人说诗词歌赋只是无用之物,但不管怎样,读书人依旧地位很高。

  因为这背后本身就是掌握大量钱财资本的商人推动的,商人有钱就想要安全感,要有安全感就要让自己沾上才气,要沾才气就讨好和拉拢读书人。

  在这种看不见内在动力推动下,如此独特的社会层次下,诗词歌赋也被赋予生命和活力。

  读书人是清高的,但从时代的角度来说他们又是工具。

  李震现在已经成为那内在推力之一了,仔细想想何尝不可,这本就是双赢的买卖。

  一大早。

  李震又开始跑步,此时他现在心率能控制在四十五左右,而且肺也适应了剧烈的呼吸。

  这时候李星河的天资根骨彻底显露出来,他能够很容易找到呼吸的节奏,控制身体平衡,同时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力十足,越跑越畅快。

  不一会他再次路过陈府,自从准许陈钰上听雨楼三楼之后,老人态度就好了很多。

  每天去早朝前都会等到李震跑过来,然后作揖,也不说话,这才离去。

  李震跑动中也不好说话,只是点头,这几天来都是如此。

  只是今早似乎有些不一样,李震再次见到两个人,一男一女,在跟陈钰说什么,

  根据身形轮廓,李震很能确定这两人就是之前和也出现的那两人。

  这似乎是第三次了吧,这么早出现在陈钰家门口,而且看老人家的态度似乎对两人很好。

  距离最近的时候借着火光能隐约看清两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一男一女。看陈钰对他们的态度似乎是贵客,可贵客为何不进门呢?

  还有说话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这黑灯瞎火还冷死人的大早上?

  李震搞不懂,想必他们自有道理,也不多想。

  跑完之后趁着身体热乎就开始蹲两仪桩,现在李震咬牙能持续蹲五分钟以上了,换在前世这可是蹲三四个月后的成绩。

  按照这种成绩,他估计再等十几日就可以开始练拳了,也可以开始练铁山靠,抖大枪。

  吃过早饭,阴郁十几天的京都天空放晴了,白花花的雪映着阳光格外怡人。

  “世子,今天能不能不学数学了.......”

  看着这么好的天,月儿眼珠子一转,抱着他的手臂撒娇的道。

  李震好笑的捏了她的小鼻子,“好,今天不学,我们去挑块地。”

  月儿被他的小动作闹了个大红脸:“世子挑地干什么。”

  “酿酒,快过年了总要有好酒吧。”李震一边说一边向严毢的院子走去。

  “世子,王府中有酒坊的。”秋儿道,

  酿酒她自然会,过程并不复杂,但及其需要经验,好的酿酒师傅才能让酒饭发酵得好,酿出的酒才香。

  “跟那个不一样,本世子自有本世子的酿法。”李震挥挥手道。

  “不一样?”一听新奇的东西月儿就来兴趣了,秋儿则十分不解,酒还能怎么酿呢?

  ........

  “冢公子。”大将军府中两个看门护院低头打招呼道。

  冢励头也不回,权当没听见,匆匆走出。

  “这人也太无礼了......”其中一个护院道。

  “小声点,再怎么说他也是冢家人,用得着理会你。”另一个护院插话。

  “乡下来的土包子,还以为自己多不得了,这可是大将军府。”

  “你闭嘴.......”

  “......”

  冢励面无表情穿过院落,向着府外走去。

  他来京都之后落脚叔父府中,大将军府何等威风,曾经诸多昔日好友都来巴结示好,

  他虽全示以正色,但心中多少是高兴畅快的,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可之后在听雨楼中经历的事情,那李星河的折辱和欺压,那蔑视的眼神,高高在上的姿态,毫不将他放在眼中的作为,

  一想起就让他咬牙切齿,愤懑不平,心中如同被刀割一般!

  终有一日他会让李星河好看的!

  很快,他走出府门,一位青衣小厮等在府外:“大将军府冢励公子?”

  “正是。”

  青衣小厮将手中信封交给他:“我家主人命我送来的,笔信已到,告辞了。”说完转身走了。

  冢励打开信封,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十八人众,过武关,即日到京,安排落脚——方河。

  他看着简单几行字冷笑起来:“到了......”

第53章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阿娇呆呆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劲力仿佛要透纸而过。

  转折起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字到底不曾半点停歇,俨然大家风范,这要多少年的习练才能如此。

  一开始她只被诗文折服,可几日看下来,就连这字也让人叹为观止。

  想必陆游陆将军不止勇猛盖世,豪情万丈,还是一位修身养性,才高德雅的文士吧,世间他这样的英雄只怕少有。

  每隔几日她就会随爷爷到此,严展柜会将才子们的新作诗词交给爷爷品评,然后写上一两句评语,评个甲乙丙丁。

  若是以前那些诗词是最吸引她的,她胸中自有才学,并以此自傲,名扬京都,常人都说她的才学还要高过那永兴阁,

  她虽尽量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大概就是最近吧,她无心去看那些诗词了。

  每次来望江楼都会看看那《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有时候就从回廊看窗外雪白的世界,看看楼前交错的街道,心里总在期待什么.......

  期待什么呢?

  她都不去想。

  “今日那小子想必又不来了,若是问起来老夫十有八九能猜他要说天太冷懒得出门。”

  德公好笑的道,一手抚须,一手拿着诗文品评。

  阿娇不敢说话,总觉得越说越是心虚。

  “再过五日梅园诗会就要开始了,本以为只是让你们年轻的才学之士互相切磋探讨,

  没想到那羽承安还有月翁都听闻此事,并说好也会过来,到时恐怕要我出场坐镇了。”

  怡华园因梅出名,故而又叫梅园。

  “那就有劳爷爷了,如此也好,才学之士展露胸脯就是希望能有人赏识,几位大人来了也好。”

  阿娇道没什么意见,一开始想要办诗会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诗文词赋,

  可现在,特别是在听了世子那些话之后,她突然觉得或许那些东西也没那么重要了。

  希望那时世子也会去吧,可以他不羁的性格想必是不会去的......想到此处忍不住轻叹口气。

  三楼又安静下来,阿娇静静看那苍劲有力字,德公继续品那些良莠不齐的词。

  直到许久之后,噔噔的脚步声还有严掌柜着急的呼喊打断了寂静,一身武装的何芊冲上楼来,严展柜没能拦住。

  她看着两人一愣,然后惊喜道:“王爷爷,阿娇姐,你们怎么也在这!”

  阿娇看着虎虎生威的小丫头,好笑道:“我们为何不能在这,我和爷爷经常来此地的。”

  何芊毫不客气的在他们桌前坐下:“李星河呢?”

  “你来找世子的吗?”阿娇好奇的问。

  何芊一愣,去拿杯子的手缩了一下,连忙摇头:“自然不是!我找他做什么,我恨死他了。”

  阿娇笑着坐下,给她倒上温好的酒:“那为何想到来此。”

  “只是.......这三楼搞得神神秘秘的,寻常人都不让上,我就偏偏想上来看看。”何芊接过酒杯解释道。

  “你这丫头的性子,何昭怕是愁白了头。”德公忍不住好笑的摇头。

  “王爷爷你别乱说,我去哪出门前可都跟爹说了的。”

  何芊得意的反击,自从昨日之后,她都和父亲说好了,以后去哪先跟他说一声。

  阿娇为她拍掉裙角的雪,“这三楼也不是神神秘秘,只不过狭小有限,容不下许多人,又有陆老先生高作,所以不让闲杂人等上来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为难世子了。”

  “我哪有为难他,我为难的是展柜。”

  何芊理直气壮,让阿娇一阵好笑:“你明知这酒楼是世子的,为难掌柜不就是为难世子吗。”

  小丫头也知道自己强词夺理,脸色微红:“阿娇姐,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你这是偏向那混蛋!”

  “我只是就事论事,怎会偏向谁呢。”阿娇连忙道。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作。”

  何芊说着站起来去看那高挂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阿娇不理她,她总是这么风风火火,自己回头开始温酒,不然过一会儿小丫头又要酒喝,天寒地冻,寒酒伤身。

  可过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她回过头发现小丫头盯着那诗一动不动,仔细打量仿佛着了魔。

  难不成也被这诗句震住了吗,常人第一次见确实如此,陆大师的诗登堂入室,气势雄浑,确实令人心醉。

  “如何,令何大小姐也折服了是吗?”阿娇笑道。

  何芊依旧在看那诗,还喃喃自语着“好奇怪.....”“真像”之类的话,令她一头雾水,这丫头怎么了。

  阿娇逐渐发现她的不对劲,仔细想来京都之内都传遍了,这丫头也该不是第一次听说这诗,就算心中震触也不至于此吧。

  “小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阿娇站起来扶住她的肩膀,德公也被吸引目光。

  何芊摇摇头,皱起眉头:“不是,阿娇姐,这诗我早听过,可是这字.......”

  “字怎么了?”阿娇不解的问。

  “这字好奇怪,好像.....看起来一模一样,这不可能的......我也不知怎么说,就是.......”小丫头有些言语不清。

  “好像?一模一样?你别急,慢慢说。”阿娇安抚道。

  ........

  李震的院子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只有两间很大的厢房,平时会用来堆放一些木材,杂物之类无用的东西。

  以前逢年过节礼品放不下也会暂存此处,待到之后慢慢清点,但王府没落之后这地方也荒废了,院子里甚至都长了齐膝的杂草。

  “不错,够开阔,而且背风,容易保温。”

  李震满意的看着这个院子,吩咐严毢:“严叔找人把这院子打理出来,木材先不要扔。”

  “好的小王爷!”严毢点头也不多问,世子越来越有主人的样子,他心中高兴。

  李震不知严毢在想什么,他看着杂草丛生的院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在他看来这院子已经堆满金灿灿的金子,比听雨还要亮瞎人眼!

第54章


  赵四是在京都小有名气的木匠。

  他的人生格言就是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娶妻生子,努力赚钱,想要就这么过一辈子。

  可就在今早,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脑门上。

  现在是年末,根本无活可接,他每日很晚才起床,可今早却被急促敲门声惊醒。

  打开正面老木门,发现门口是自己二叔,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赵四揉揉眼道:“二叔这么早敲我家门干嘛,有事不能晚点再说吗。”

  二叔一脸焦急的道:“不是我有事找你谈,是潇王府有事找你,这位是王府来的严大人!”

  潇王府!

  一个响雷在脑中炸开,赵四一下子睡意全无,连忙抹了把脸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世子想请你到王府一趟,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赵四一愣,惊慌道:“好好好,小人这就去收拾......”

  “动作快些,可别让世子多等。”

  “晓得晓得......”

  赵四笑脸连连,可一退入院中就失了魂一般,踉踉跄跄进屋,

  妻子不解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潇王府招我办事。”赵四哭丧着脸回答。

  “王府!那不正好,又有许多工钱,不然凭你那点本事,以后怎么给孩子请先生。”妻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道。

  “你知道什么,那潇王府可有李星河啊!”

  赵四几乎哭出来了:“李星河可是京都大害,蛮横不讲道理,两年前隔壁刘公家儿子就因在街上不留神挡他的道,被活活打断腿,落了一辈子腿疾啊!”

  听到这妻子也慌了:“那不去了,家里虽然缺钱,但挣钱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一时。”

  赵四绝望摇头:“我若去了,遭殃的就我一个,可我要是不去恐怕我们全家都要遭殃啊!”

  妻子呆愣当场,仿佛天一下子塌下来。

  流泪抱着丈夫道:“平日里我都骂你,可那是气不过,你才是家里的主心骨啊,你要是出来事可怎么办!”

  成天被家中娘子骂的赵四突然听到这话,一时感动也忍不住哭出来,夫妻俩抱头痛哭。

  好一会赵四才冷静下来,下定决心抚着妻子的背道:“娘子,若是我在王府出了什么事,你就带着儿子和家中积蓄出京吧。

  有多远走多远,那些银钱你当嫁妆,另找好人家嫁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嫁了你就是你们赵家的人,你要是出事我,我也不活了.......”赵四娘子哽咽道。

  “娘子......”

  “赵四你在干嘛,快点!”

  院外传来王府大人的催促。

  赵四忍着悲痛抹了抹眼泪道:“这就来!”

  李震在荒废的院中见到城东有名的木匠赵四,被他一副视死如归要上战场的表情搞得满头雾水。

  “严申,他真是木匠不是军士?”李震问带他来的严申。

  “绝对没错世子,我找周围人都打听清楚了。”严申很肯定。

  此时整个院子的杂草和雪已经被家丁铲除,囤在厢房中的木材被堆放在院中。

  李震上前对战战兢兢的赵四道:“我派人向周围的街坊邻居打听过了,城东一代你的木工最好,大家都承认,所以才派人把你请来。”

  赵四点点头,心中有苦差点哭出来。

  平日他都会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份上少收点钱,哪怕被妻子骂也在所不惜,为的就是结下善缘,没想在这关键时刻却害了自己啊!

  李震继续:“我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做个东西。”

  说着李震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详细的图解。

  “就是这样,木板之间可以用钉子也可以用榫卯,这个你比较懂,你自己看着办,目的是为了让木板紧密一些,尽量不透气。”李震一边给他看图纸一边道。

  赵四却已经看待了,世子画的图纸又漂亮又简明易懂,似乎还怕他看不懂,从不同方向画了一遍,简直如同老匠人一般。

  “世子是要做一个大蒸笼吗?可为何没底......”赵四看着图纸有些不解。

  “你不要多问,只要按我给你的图纸做出来就好,做好了赏你十贯钱。”李震道。

  十贯!

  一听这个赵四直接呆了,他辛辛苦苦挣一年也不过十贯钱,难道就做这么一个无底的大蒸笼就可以!

  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激动得不行,也顾不得怕了,连忙道:“世子放心,小人一定做得滴水不漏!”

  李震点头笑道:“那你开工吧,越快越好,用到什么器具跟下人说,让他们带你去库房找。”

  赵四连连点头,然后急忙开工......

  其实酿制蒸馏酒并不难,需要上下两口锅。

  下面的锅放水防止烧毁,然后用竹子编成园盘裹上纱布放在锅面,上面放一个圆柱形木质结构,就像无底的蒸笼,但要大很多。

  用铁做气密性会更好,后世很多酒厂也用的是金属材质,但是铁遇水容易生锈,时间一长酿出的酒会带有锈臭。

  圆柱在乡下也叫酒笼,里面装上发酵好的粮食,接着酒笼上方放一口锅,这口叫“天锅”。

  当酿酒时下方的锅底加热,其中的少量水沸腾,酒笼底部就会快速升温,如同一个蒸笼。

  这时候发酵粮食中的酒精沸点低,快速汽化,然后上升,触碰天锅的底部。

  最重要的一步来了,天锅必须有两个水槽,一个进水,一个出水,时刻保持天锅中的水是凉水,相当于一套原始的水冷系统。

  这样一来天锅一直是冷的,汽化的高温酒精触碰冰冷的天锅底部,会瞬间凝结成液体水滴状,附着在天锅底部,

  因为锅是圆弧,液化的酒就会向下流淌汇聚到天锅底部然后滴落,这时候只要一个酒槽就能把天锅底部汇聚的高度酒引导出来。

  这就是蒸馏酒的酿制。

  整个酿制过程中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保持好的气密性,因为当酒笼中充斥水汽和酒精气体之时要是不严密很容易导致酒精泄露流失。

  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只要用湿毛巾和泥巴就可以。

第55章


  干净的黄泥裹在木材外层,然后时刻保持湿润,既能起到阻挡酒精气体的效果,又能吸收异味。

  底部的铁锅长时间煅烧,又接触水,稍微保养不好就会带有异味,而泥土能当一种天然除味剂,吸收那些异味。

  所以即使在工业酿酒发达的后世,真正爱酒的人也一下子就能品出酒的差异,这种土法酿制的酒会更加清新醇香。

  酒于李震如同食于常人。

  平常人长时间不吃饭会死,他长时间不喝酒不会死,但也差不多了。

  以前都是混德公那老头的酒,因为那时王府没钱,酒又不便宜,现在有钱了总不可能骗吃骗喝一辈子。

  没错,酒说到底就是粮食的产物,在这个时代是奢侈品,不贵才怪。

  粮食酿酒的年代,因发酵不彻底,中途损失等等原因,出酒率不到一成。

  而即使蒸馏酒的酿制出酒率也只会在三成左右,三斤粮,一斤酒,这还不是纯酒精。

  所以酒一直是奢侈饮品。

  而现在的煮酒好一点的都是浅米白色,如煮饭时的米汤,最高度数在二十度左右,不能再上。

  但如果用蒸馏法酿出了的酒,头几斤绝对能到七十度左右!

  当然适合饮用的还要勾兑到五十度左右,即便如此这酒在这样的时代也算仙酿了!

  世人爱酒,向来崇尚酒文化,到时他就是标上千金的价格恐怕都有人买。

  当然他也没那么缺德,但不管怎么说,这笔是大买卖。

  李震整日在院里继续教两个丫头数学,他是按照记忆中从小学开始课本上的编排循序渐进的。

  他还没自大到自认为能编排出一套更好的教学进度。

  现在他已经教到一元一次方程及其求解,但在这却遇到一个麻烦,对于假设一个未知数这种做法两个丫头都不能理解。

  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这不只是一种方法,它背后还蕴含更加深层次的科学逻辑,如果思维不能转过来,一切都是徒劳的。

  李震想了想触及思想层面的东西潜移默化是最好的,所以先教她们更加复杂高级的数的运算。

  每过一段时间,李震就给秋儿和月儿出点考题,然后让她们做,自己趁机去看赵四的进度,顺手还给他提一壶香茶,让木匠受宠若惊。

  赵四的木工水平确实很高,李震看得出,但人力始终是有限的,虽然他很卖力,但估计要完工也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一边看他做工李震也会跟他闲聊,问一些生活中的问题,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快两个月,但对下层百姓的生活状态还是不太了解的。

  一开始他很紧张害怕,但在李震有意引导之下也慢慢放下戒心,和李震说了很多,比如普通百姓家一年的收成,过年的习俗传统,儿子想念书路子等等。

  他显然没想到外界传言中如洪水猛兽,豺狼恶虎的潇王世子是这般平易近人。

  李震一边看他卖力作工,一边随意的和他闲聊,人若是放松能减少疲劳感,加快工作进度。

  总感觉自己是个剥削压榨员工无良老板.......

  随便聊着聊着,李震也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动力,如果用水力代替人力,将这些木材改锯成木板大概只要一两个小时吧,而赵四却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想着想着李震忍不住想做一个水力系统。

  用来碾米磨面也好,用来打铁铸剑也好,用来锯木造房也好,王府门前就是河又方便。

  既然作为未来人来到这个世界总要留下点什么吧,即使没有人知道,也在这世上留下点记号,证明他来过这里。

  等千百年后,子孙后代在逛论坛贴吧讨论时也有谈资,骄傲的说起我们伟大的先祖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开始利用水流作为动力,是何等远见高超!

  想着想着李震忍不住笑出来,他以前没有从这样的角度去思考过一件事。

  这就是历史的传承吧,他第一次能真切感受和理解那贯穿千年的传承脉络。

  或许很多先人也是这么想的,而到千年之后,后人们响应他们的呼唤也这么做了。

  那微妙的联系,血脉中的传承,大概就是无数先人穷极一生累积在历史中的骄傲。

  .....

  方先生是一位三十左右文士,名叫方落。

  相貌俊美,白面无须,手持羽扇,点一炉火,焚香抚琴,琴音袅袅动人。

  此处位处东宫,是太子客卿住处。

  不一会,屋外小院中响起急促踏雪声,听声知人,方先生一脸不屑。

  不一会有人推门进来了,衣着华贵,八字胡,走起路来跨步很大,正是当今太子李承平。

  “方先生好兴致。”太子拱手道。

  方先生点头,回礼一笑:“太子殿下,你我相约之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太子有些尴尬,连忙摆摆手:“方先生见谅,前堂要务繁忙,故而误了时辰。”

  “无妨,您是太子,想要几时到就几时到,在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殿下不必在意。”方先生回应。

  太子不再多说,点头坐下,方先生为他倒上香茶,他便喝起来,嘴里说道:

  “此次找方先生还是想问之前先生教我的事接下来要怎么办。”

  方先生轻摇羽扇,哪怕是天寒地冻的冬天,随即开口:

  “殿下问我两件事,一件是拉拢羽承安,一件是杀魏朝仁,不知是哪件。”

  “我两件都想问。”太子放下喝干的茶杯。

  “眼下只能做一件。”方先生平静回答,并未再给太子倒茶。

  “就不能两件一起做吗?我看都不是什么难事吧,羽承安上次说话之后看得出心中偏向我。

  而那魏朝仁根本没人替他说话,我听你的主意让人在半道上将他的信报动了手脚,父皇也信了,再也不见他,他十有八九是死定了。”

  太子皱眉道,说得很快,言罢发现没人倒茶,只好自己倒上香茶喝起来,神色中带有不满,只是不知是因为没人倒茶还是因为方才的话。

  方先生只是淡然摇头:“不行,现在只有余力做一件,那只是殿下看到的,眼见不是事实,二者相差甚远。”

  太子有些不耐烦,挥袖道:“那就杀魏朝仁,等杀了魏朝仁再拉拢羽承安总会方便些吧,他不是一直盼着魏朝仁死吗。”

第56章


  方先生拱手:“殿下英明,这样的做事次序是最好的,不过......在下还是想知道一件事。”

  太子不在乎的道:“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成事我什么都告诉你。”

  方先生犹豫一下开口问:“是羽承安更盼魏朝仁死,还是陛下更盼魏朝仁死呢?请殿下宽怀为在下解答......”

  “你问这干什么?”太子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站起来,神色有些慌乱高声质问道。

  方先生连忙拱手:“在下只是想问问,若是殿下的意思自然会竭尽全力筹划,若只是讨好羽承安大不必着急,可以慢慢来。若殿下不便作答也可以不答......”

  太子听罢慢慢平息情绪,一张精瘦的脸拧在一处,定定看着桌面良久才开口:“我的意思,我更想要魏朝仁死!”

  说完他站起身来,面目阴郁,似乎心中难受,也不说什么转身推门而出,昂首挺胸大步走出小院。

  “恭送殿下!”

  方先生躬身行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试探虽然危险却也是值得的,他现在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即使贵为东宫之主,未来的皇上,太子也摆脱不了失败者的阴影啊。

  越是装作自信的人越自卑,越是装作不在乎的东西越在乎,看来他的计划是对的。

  .......

  王府。

  阿娇一边磨墨一边看着窗外的夜色,书房外的老柿子树落光了叶,光秃秃的伫立在积雪中。

  “爷爷要写什么?”阿娇磨好墨后问专心致志的爷爷道。

  “还记得与那小子初遇之时他说的话吗。”

  德公放下手中笔道:“若是每个人下意识之下的偏差不断叠加,上达圣听之时就会天差地别。

  我从官这么多年,多少能隐约感觉到那些看不见的掣肘之害,但却难以言明,想要根除却无从下手。

  可李星河那日一席话却令老夫茅塞顿开,回家之后便开始拟写奏折了,想要将其中道理利害明言与圣上,必能造福百姓,巩固社稷。

  可惜很多话都是听他说着容易,自己下来细想却没那么通透了,所以想想停停直到今日才写个大概。那小子真是奇人,难不成世上真有生而知之之人吗。”

  德公说罢喝了一口香茶抚须感慨:“还有他后来说的应对之法,如何拿捏人心,让人吐露真言,令人叹为观止,听他一席话,胜读十年之书啊。”

  “世子说话似乎总有参不透的道理呢。”阿娇也同意的道。

  德公点点头:“可惜啊,若是他不那般散漫不羁,又无防患于未然之心,必是国之栋梁。”

  听着爷爷遗憾的话,她又想起之前何芊在酒楼说的。

  她说那陆游大师真迹的字和世子房中挂着的好像一模一样。

  爷爷和自己都认为她看岔了,那怎么可能,陆大师的手笔是大家之作,寻常人就是临摹也临摹不来。

  但她却在何芊讲述中注意到另外一件。

  何芊还说世子是酒徒色鬼,小小年纪就和两个丫头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不讲分位,不尊礼法,无耻下流。

  世子好酒她是知道的,他总喜欢让她斟酒,自己都习惯了。

  世子好色她并不知道,至少世子在她面前从未表现出来过,即使自己坐在他身边,他也从未有什么不妥的举动,目光总是那般坦荡自然。

  可又听外界传言世子最喜欢出入烟花之地,流连红粉之间。

  她虽心中抵触,但也知道那些传言应该是真的,像世子那般洒脱不羁之人......

  大概会放浪形骸吧,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想着想着又想到他身边两个叫秋儿和月儿的丫鬟,一个文静大方,一个活泼动人,

  想必正是如此世子才会不看她一眼吧,越想心里越感觉堵着什么。

  ........

  李震早起晨练,照常跑步和隔壁陈钰打招呼,然后站桩。

  李震已经能感觉到他差不多可以开始练了。

  其实八极拳的发力方式和攻击防御招式早在他脑海中,他尝试了一下打出了一套出来。

  不过八极拳不是一种防身拳,而是杀人拳,把身体当武器,招招狠厉。

  这种拳法很适合李震以前的身份,一个搏命之人。

  但现在不适合了,他更需要的是防身的打法,可惜他不会,他只会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打法。

  看来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少与人动手。

  这么想着李震结束了晨练,没过多久赵四就来了。

  昨天给了他一贯钱后一改来时的凄然,欢天喜地回家了。

  今日一早早早的就来,接着做工,李震闲着没事就去看他做木工,也监督不要做走样了。

  按照这个进度过年之前应该是能喝上小灶蒸酒的,只不过到时估计要费很多炭维持温度,不然这天寒地冻的粮食估计都不能发酵。

  想着李震让月儿给他找来笔纸,又开始画起图纸来,反正酿酒要两口锅,不如顺带再打一口涮羊肉用的铜锅吧。

  正午未到,潇王府却迎来两位特殊的客人。

  之前有人登门拜访,但都是严毢帮李震接待的。

  可今天这两位不一样,拜访的名刺送上之后严毢直接就送到他这来,上面清楚用鎏金字体写着:明德公、王越。

  李震一愣,他确实好几天没去望江楼,也没见到德公老头了,可他怎么自己跑来了,就不怕影响不好吗。

  毕竟他身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这么随便来王府也不怕别人多心。

  想归想,既然是明德公来了严毢自然应对不了,李震拍拍赵四肩膀,吩咐他好好干之后出门迎接,只留下一脸感动的木匠。

  王府外停着两辆马车,装饰华贵,前一辆紫黑色,后一辆是淡的青色,帘饰粉红,一看就是女儿家的车。

  德公和落后半个身位,藏在他身后的阿娇已经下车等在王府门外,除去车夫也没带什么侍从,真正的简装出行。

  李震出来抱着手也不行礼,摇摇头道:“你就这么上府也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德公一挥衣袖:“老夫拜访好友故居,会有什么闲话,你难不成想让我在这吹风说话。”

  “哈哈,好好好,那快进来吧,我这人向来尊老爱幼。”李震说着做出请的手势。

  德公很不客气,大步进了王府,阿娇跟在他身后,一声胡服裘装打扮精致,向他行礼。

  李震随意点头应答后就跟在爷爷身后,不得不说古人礼仪还是很周到的嘛,随意拜访都打扮得这么漂亮。

  两个车夫从车后取下两个大盒子也跟着进来。

  德公在李震带路下一边走边说道:“我次来是来谢你的,有些恩情你不知道,你也莫问,问了也不适合说。

  总之你可能只是无心之举,但总归帮到老夫,故而聊表谢意。”

  李震被说道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哪里帮他了,但别人欠着恩情不总是好的么。

  “二来嘛......老夫想请你赴梅园之会,我知道你那性子我要是不来你绝不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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