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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世子爷最新章节,李长河全文免费阅读

李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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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纨绔世子爷 小说:军事历史 作者:李坏 角色:李长河世子妃 简介: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 书评专区 大世争锋:和教授说话时唱起了歌,买汽车零件自己攒车,我不知道为什么书评有人说好看。刚看就毒死了 老娘好萌好可爱:能看的进去的都是什么变态?二次元你整点正能量啊...

来源:   主角:   更新: 2022-04-10 20: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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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纨绔世子爷 小说:军事历史 作者:李坏 角色:李长河世子妃 简介: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 书评专区 大世争锋:和教授说话时唱起了歌,买汽车零件自己攒车,我不知道为什么书评有人说好看。刚看就毒死了 老娘好萌好可爱:能看的进去的都是什么变态?二次元你整点正能量啊...

第1章

小说:纨绔世子爷 小说:军事历史 作者:李坏 角色:李长河世子妃 简介: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
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

书评专区

大世争锋:和教授说话时唱起了歌,买汽车零件自己攒车,我不知道为什么书评有人说好看。刚看就毒死了 老娘好萌好可爱:能看的进去的都是什么变态?二次元你整点正能量啊,搁这恶心谁呢?你秀高潮漏尿的下限没问题和那个王子暧昧也太恶心了吧?主角光速带入女主,无微不至的照顾15天,脱光了抱在一起降温,还要一起洗澡?作者你得主角只比王子大1.2岁。这就是一本纯自嗨,二次元深度患者的意淫之作。正常人不适合看。 她作死向来很可以的[穿书]:世界观可以的,说是传书但其实还是无限流,但因为情节是连贯的,又比一般的无限流好点。蛮喜欢这种非主流升级路线的。 纨绔世子爷

《纨绔世子爷》免费试读免费阅读

第33章


  “好好的才女不当偏偏要跑来这给我斟酒…”

  李坏看着眼前盛装打扮,月貌花容的小姑娘。

  “我…今天没有兴致,所以…我给世子斟酒吧。”

  她闪烁其词。

  李坏点头:“你去那边拿两个杯子,给自己也拿上。”

  小姑娘高兴点头,欢快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天色完全暗下,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的样子,诗会也快结束了,

  冬季诗会不会太晚,毕竟天冷,若是秋夏诗会可以通宵达旦。

  李坏其实隐约明白少女的心思,若是提及李长河人们首先想到京都大害,其次就是王怜珊了吧。

  京都第一才女,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大概是当下京都人民茶余饭后最八卦的谈资,

  也正是如此阿娇表现得越出彩他的处境就越尴尬,因此她才选择默默无闻。

  真是个令人心疼的好姑娘啊,李坏何尝一点都察觉不到。

  只是她是当今宰相家人,名扬京都,离她近一步就是把自己向旋涡中心推一步,恐有一天想要回头再也来不及。

  京都民众的恶意,皇上的利用,太子的态度不明,一切的一切都是威胁,高调一分就危险一分,无人注视才是最完全的。

  所以他一直在迫不得已后退,甚至用打人这种下策解决事情也不想让世人目光汇聚在身。

  他在沉思时,一个人影走过来,李坏侧身发现居然是他苦苦寻找一晚的冢励,

  对方先率先笑脸相迎,拱手道:“上次一别多日不见,没想今日又在这梅园中遇到世子。”

  一旁李誉一见他就气得要动手却被李坏一把拦住,冢励身后不止他一人,左右加起来有五六人,衣着华贵,腰间挂玉,肯定不是普通人。

  诗会请柬王家自己送上一些,也可以上门报上姓名讨要,要是觉得身份到了王家自然会给。

  “谁是丁毅?”李坏淡淡的问。

  “在下便是,不知世子有何见教。”一个文士上前道,个子比李坏矮,却高过其他人,身子虚浮瘦弱,符合文弱书生的形象。

  李坏没回答他,只是将他相貌特征好好记在心底。

  见李坏不说话冢励一笑插嘴道:“给世子介绍一下,丁兄是我苏州第一才子,这位是苏州知府爱子苏欢公子,其余几位都是他朋友。”

  “你们苏州,你是苏州人?”李坏好奇的问他。

  冢励摇摇头:“不是,但我在苏州府下任事,也算半个苏州人。”

  这时那带着一股胭粉味,白面油光,看起来像后世奶油小生的苏欢开口:

  “我才进京就听说听雨楼和咏月阁是京都才子汇聚的高雅之地,又听说听雨楼乃是世子府中产业,心中顿时敬佩万分。

  不由得想既然家中产业都是文人圣地,又和咏月阁并列,那想必世子大才肯定和咏月阁的主人翰林大学士陈大人不相上下啰?

  今日终于见到真人小弟心中实在激动啊!”

  呵,他一开口李坏就知三分,听完之后全明白了,心中暗叹口气。

  他本以为以自己超越千年的知识想必可以避开波澜独善其身,可到头来才发现人总有不得不为之时,无论时代怎么变,人性是不变的。

  如果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自己来找你,这跟时代无关,人性如此,想要低调避事只会招来更多麻烦事…

  想着想着李坏忍不住笑出来:也好,这是好事啊,至少今日这些低级的家伙让自己提前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然要是来日遇上高端对手他恐怕要付出代价了。

  “不知世子有什么好笑的?”冢励皱眉,随即冷笑:“不过苏兄言之有理,照这么一说…细细想来世子必有大才才是啊!今晚我等怕是要大开眼界了。”

  谢临江连忙站出来道:“世子之道不在才学,世子大志也不是我等可以探视的,所以冢兄就不要勉强了。”他以为这几人只是礼节性的邀请。

  “此言差矣,今日是梅园诗会,不谈才学谈什么,既谈才学哪有有志无志之分,文无第一,

  说出来大家共同探讨才是正道嘛,何须藏拙,况且苏公子也说过,世子才学定不会差吧。”

  丁毅拱手道,一番话温文儒雅随和自然,谢临江也被说得哑口无言,站在他们身后的几人也连声附和。

  这三人的三簧唱得完美,谢临江还有何芊这种不经世事之人被说得无言以对,比起上次听雨楼中这冢励进步不小嘛。

  这时正好台上羽承安站起来,拿着手中条子高声道:“诸位,我这看到一首短诗,看起来不错,念给诸位听听。

  诗题为《红梅》,桃李莫相妒,天姿元不同;犹余霜雪态,未肯十分红。乃是…冢府冢励所作。”

  他一念完台上众人都轻轻点头,台下士人也议论纷纷,冢励嘴角上扬看了李坏一眼,眼神中都是得意,低声道:“你这个‘桃李’如何与我‘红梅’争雄。”

  这时阿娇拿着酒杯回来了,高兴的放在身后的石桌上,轻轻为他斟满然后高兴递上,何芊也凑过来。

  李坏喝了一杯点点头,小姑娘高兴得红了脸颊,此时羽承安正在评品冢励的诗,可她根本没在听。

  看着这边的冢励脸色阴沉下来,台上羽承安还在评,“此诗只有四句,以梅自比劝说桃李,立意不算上佳,但贵在词句朴实,通明达意,写出红梅品质。

  虽然此诗比起之前谢临江,宴君如之作尚有不足,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诗会快要结束,若无再好之作此诗可列第三,诸位以为如何。”

  台上众人都点点头,德公又补充道:“难得今日前两曲都是词作,到现在还出一首好诗,诗会也算圆满。”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冢励目光阴沉,看了李坏一眼,然后笑起来,解下披风递给旁人,准备好上台受台上教诲。

  那丁毅靠过来一脸憾色道:“看来今日难见世子大作,在下实在遗憾,难不成听雨楼也不过有名无实之地。”

  他看似遗憾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刚要转身,肩膀就被重重按住。

  “世子有何见教,难不成想欺我体弱。”丁毅转身镇定道。

  李坏摇摇头:“你不是要见识我才学吗,那正好,我正准备写呢。”

  话一出周围人顿时呆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芊,她连忙住李坏道:“你疯啦!胡说什么,你可是和我一起来的,你若丢脸岂不是我也没面子!”说着就要拉李坏走。

  可就在此时,那丁毅却急忙指着李坏高声道:“诸位,在下苏州人士丁毅,这位乃是潇王世子,天家血脉。

  进京前就听说世子府中产业听雨楼乃是文人墨客圣地,故而想来世子定是才高八斗之人,可惜难见其人。

  没想今日终于有缘梅园得见,恰逢世子准备写作,在下实乃三生有幸啊!”

  他这一高声,顿时吸引众人目光,都围靠过来,就连台上正在讨论做最后评选,准备结束诗会的众人也被吸引目光。

  “额,丁公子你被骗了,李长河怎会作诗呢…”

  “哈哈哈哈,李长河要作诗!那我倒要好好看看。”

  “呵,胡闹,有辱斯文…”

  冢励和那苏欢也兴高采烈过来凑热闹:“看来世子必有佳作,我等迫不及待啊…”

  也有人小声直言道:“不过纨绔子弟,庸才一个,徒增笑柄罢了。”

  面对围观众人,阿娇也慌了:“世子,这…你真要作诗!”

  李坏还没说话,德公就快步从台上冲下来,面无表情走来,所到之处人群连忙行礼让开,不敢近半步,不敢高声说话。

  德公径直走到他跟前低声道:“你这小子,难道看不出他们是在激你!”

  老头虽一脸怒色,言语中的关切却情真意切,李坏缓缓拱手道:“自然看得出。”

  随后看了四处围观一脸看好戏表情的众人,比起看人出彩,大家更愿意看人笑话。

  李坏早有准备,他已经想通了,现在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声音高了几分,

  赫然朗声道:“今日梅园一游本没什么惊喜,所以也不想写东西。”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嘘声,这样大言不惭围观众人更加不满。

  “不过没想临走之时却见到梅园最美之景,所以就写一首吧。”

  说着他毫不掩饰看向为他忧心不知所措的阿娇。

  顿时人群更是沸腾,有人甚至骂出来。

  在外人看来他这哪是写诗,分明就是借机调戏京都第一才女。

  人群中冢励更是一脸阴沉,咬牙切齿。

  高台屋檐下,“咣当”一声,老人握拳重重砸在身边茶案上:

  “丢人现眼!我皇家颜面都让他败光了!”

  这位城府极深的老人看到自己的爱孙掩饰不住失望之色。

  “或许…或许他真有诗要写呢…”皇后轻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写什么诗!”老人冷声。

  “唉…”

  德公见他这么说,似乎明白什么,诧异道:“你莫非…”

  李坏看他一眼,呵呵一笑:“阿娇,给我磨墨吧。”

  “嗯…”小姑娘虽然紧张却很听话。

  “唉,那你就写罢,写好看些。”

  德公背手退后,有人一脸忧色,比如何芊、阿娇、李誉、谢临江等,可大多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众目睽睽下桌案笔墨具到,阿娇认真磨墨,李坏铺开纸张压好,平了平褶皱处,

  刚想动笔却突然想起听雨楼中《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是他用行书写的,

  于是笔锋一顿,下笔变慢,纸上笔力雄浑的字就变成楷体。

  “《山园小梅》”

  在他身侧忧心的谢临江跟着念出来,字是好字,没有词牌名那就是诗了。

  四周安静一些,但依旧有人摇头说笑,即是看笑话何必严肃认真呢。

  李坏接着下笔,笔锋转动,很快第一句已经跃然纸上。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谢临江高声念出,压过嘈杂之音,四周听得清楚,此句一出,四周慢慢安静下来。

  谢临江心中顿时一颗大石落下,很难的七律诗,而且这第一句就是好句。

  周围有人轻声惊叹似乎不敢相信。

  阿娇露出惊喜的笑容,这句意为百花凋零,独有梅花迎寒风昂然盛开,明丽景色将把整个小园风光占尽。

  写尽梅花独特不凡,一个“独”字,一个“尽”字用得极好,余韵长存,首句就是很好的句子。

  世子居然还会写诗!

  这么想来似乎没有世子不会的事了。

  李坏故意停了一会儿,若是不假思索也太过令人起疑。

  林逋《山园小梅》被后世誉为千古咏梅诗一绝,即咏梅也暗喻人,苏轼评价说:先生可是绝伦人,神清骨冷无尘俗。

  而李坏可担不起这个评,不管怎么说他所作所为和“神清骨冷无尘俗”的意境相差甚远,

  若是直接写出来太过令人起疑,可用来写阿娇那就没问题了。

  这么想着他看了一眼一脸期待,小手紧张捏在胸前的阿娇,

  第二句也缓缓写下,谢临江照着就念出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话音一落,全场寂静,不断有人在吸气…

第34章


  远处丁毅似乎有些不信,仔细咀嚼之后面如死灰,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刚还准备看好戏的冢励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后方石凳上,再也站不起来。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阿娇神色激动,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光,默念两遍,越念越喜欢!

  这两句美得令她难以言语,稀疏的影儿,横斜在清浅水中,清幽芬芳浮动在黄昏月下。

  梅之风姿全被十四个字写尽了,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么好的句子!

  这只怕…只怕能比千古名句了!

  世子的才学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啊!

  四句之后,整个园内已经没了声音,之前的讥讽,戏谑,不屑全没了,所有人安静下来。

  有人面如死灰,有人翘首以待。就连高台之上的大人物也都起身探头,侧耳凝听。

  正中稳如泰山,从容落笔的李长河此时俨然成为这个小小世界的中心,一举一动牵动所有人。

  之后四句没有停顿,一气呵成,众人附耳聆听,谢临江高声念出来。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待到他满含感情的朗读落下,一首《山园小梅》跃然纸上。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到此整个诗会的气氛在寂静中变得肃然,满场只有轻微叹息。

  围观士人纷纷退开几步,很多人一脸愧色向李坏作揖。

  台上的人也迫不及待招手示意想要看诗文,

  谢临江后退半步道:“既是世子为王小姐所做,原稿当由王小姐来收才是。”

  阿娇娇羞点头,小心翼翼拎起一角,带墨迹干了才收起纸张,如捧珍宝送上高台评席。

  冢励呆愣许久,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会如此…”

  粉饰白面的苏欢咬牙道:“定是买来的!这诗定是买了的,冢兄千万不要乱了方寸,要立即揭穿他!”

  一旁丁毅镇定许多,只是默默摇头苦闷叹气,随后淡然道:

  “罢了,事已至此再顽抗耍诈只会徒增笑柄罢了,我们到京不久还是多多观望为上。”

  “怎能罢了!那李长河绝对是作假,不可能有真才实学,冢励你快去揭穿那贼子!”

  苏欢着急得手忙脚乱。

  丁毅眉头一皱,话语重了一些:“苏欢,你清醒些,此时大势已去,再做无用挣扎只会引人耳目,

  现在收手我们还在暗处,又无过失,别人要对我们不利也要顾及三分。”

  “我不管!我要如何便如何,我从来没失手过,冢励你快去!”

  苏欢咬牙道,眼神变得癫狂,说着就去推搡冢励。

  丁毅彻底隐去笑容,面目阴冷下来,再无半点儒雅随和之气。

  他和这两人目的是不同的,冢励是为报复王家小姐,苏欢是为让潇王世子出丑,

  他的目的则更高,所以他对局势看得更远更清楚。

  “我再警告你一次苏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负责后果自负!”丁毅冷声道。

  苏欢指着远处被众人包围的李长河道:“凭什么!我爹是知府,我想要他声名扫地,他就要…”

  “他爹是王爷,他爷爷是皇帝,哼!”丁毅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

  说着一把将他推坐在冰冷的石桌上,点心酱汁飞溅,沾满他华贵的衣服。

  苏欢呆若木鸡,面部肌肉剧烈颤抖,如失魂一般久久说不出话。

  丁毅没管他,远处喧闹盖过这些声音,没人注意这边发生什么,只是用力一推就让他气喘,

  他一边喘息一边揉揉疼痛的手腕道:“北上的时候我就跟方军师说过不带你来,可你爹非说让你来见世面,现在见到了吗?

  丁某现在告诉你,世面就是你在苏州可以顺心如意为所欲为,但在外面你就要给我憋着,没人会顺着你的意,想做你的太子爷明日就滚回苏州去,别在这坏我事。”

  丁毅说得不留情面,两条水流从失魂的苏欢脸上流淌下来,他竟哭了!

  一个二十左右的大男子就这么无声哭出来,怎么看都诡异。

  “你们把他带回去,好好照顾。”丁毅下令道。

  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男子点头,然后将失魂的苏欢架走。

  他这才回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看高台上评断,此时因为一首《山园小梅》,整个诗会高潮了。

  他也喜欢这诗,光是听听就让他自叹弗如,若抛开别见,心中公正的给出评价的话…

  这在咏梅诗中恐怕是千古一绝了。

  特别是那两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只怕咏梅诗中从此之后再难出其右。

  不由自主的,他想到年少时经历的泸州诗会,那时那位姓方的文士也是如此,一曲惊人,震惊全场,如戏文般的反转至今令人津津乐道。

  京都大害?

  纨绔子弟?

  丁毅对这位世子可谓越来越感兴趣了。

  至于苏欢之事他早有预感,在苏州仗着自己知府老爹的溺宠,他何尝不是另一个李长河,或者说他比李长河更甚,至少李长河从小父母双亡,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苏欢从小到大可不知苦是何滋味,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公子哥,在苏州嚣张跋扈,顺风顺水。

  此时上京他的知府老爹说让他涨见识,还派人保护一起进京,结果一到京都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连守门小吏都不给他面子,

  听闻还有比自己更加嚣张的潇王世子更是彻夜难眠心不能平,之后还让人跟踪刺探。

  像苏欢这种人丁毅心中是十分不屑的,派人护他那也要护得住才是,要保护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不经世事,不懂人情,万事顺心如意滋养的脆弱内心,轻轻一碰就碎。

  丁毅曾担心这油头粉面的公子会因刺激猝死,果然今晚见所妒之人不仅没有颜面扫地还风光百倍,稍经挫折就失魂了。

  要不是他们目前还受苏州知府挟制,他怎会带上这废物!

  …

  “你…你这混蛋什么时候学会写诗的!”

  最为震惊的其实要数何芊,他和李坏可是呆了一天的,半点都看不出这家伙像是会写诗的样子!

  “额,你一口一个混蛋还来问我,有你这样请教人的吗…”

  李坏带着穿梭靠过来的人群,大多都是赔礼道歉的,他礼节性回礼,文人大多认死理,但也算敢作敢当。

  “你…你什么时候会写诗的,没什么从来没听说过。”小姑娘难得的干脆妥协重新组织语言。

  李坏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舞刀弄枪,其实内心对文人墨客还是挺向往的嘛。

  “天生的。”

  三个字的回答差点让何芊跳起来打他。

  他之所以走动只是利用移动人群作为掩护时时观察丁毅、冢励、苏欢一行人,至于台上评论和文人们吹捧无须去听。

  这是被誉为千古咏梅诗绝唱的《山园小梅》,能差才怪。

  同时他也能料到肯定有人背后议论他是买诗或抄诗之类的。

  李坏借着流动人群掩护,几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他又往往处在对方视野的死角。

  夜晚光线昏暗,散射严重,人眼只有借助光才能看到东西,此时利用光学特性隐蔽自己窥视目标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越看越令他疑惑,苏欢是苏州知府的公子,而那丁毅不过一届才子没有官身,可他却对苏欢动手!

  那苏欢不敢还手不说,一起来的人居然都是听命丁毅的。

  几人关系越看越奇怪,一般来说景朝在重要或者繁华大城市才会设府。

  比如京都的开元府,江州的宁江府,泸州的淮化府,苏州的安苏府,

  知府可以说一方守土安邦重臣,只要没有设节度使的地方知府就是天,不是知州,知县之列可比的。

  景朝府分上、中、下府,知府本身只是差遣,没有官阶,但一般朝廷赴任之前都会给加上官身,而且有默契的品秩。

  苏州安苏府是中府,知府是四品大官,可那丁毅再有才名只是一介草民罢了,连功名都没有,实在太过怪异…

第35章


  高台之上,陈钰自然是最有资格作评的,与权位官阶高低无关,只轮才学无人能及。

  老人拿着阿娇递上的纸张看了许久,众多士子翘首以待,许久之后他缓缓开口道:

  “先不谈诗文,便是这字只怕也是十数年之功啊,刚正有力,正气盎然,浑然一体俨然有大家风范…”

  台下众人都是一愣,随后低声议论起来,因为看了半天给出这样一个评价,实在是…

  令人大跌眼镜,这不是评诗吗。

  只有德公似乎明白什么,端着酒杯诧异的看向陈钰所在方向。

  “爷爷,这是…”

  高台上乖巧坐在一旁的阿娇也不明白为何陈大人会突兀的说这话。

  她想配世子,可身为主家人这又是她的本分,想了半天还是无奈留在台上。

  “呵,月翁这是在帮那小子呢,也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能让月翁为他说话。”

  德公自得的抿一口梅园美酒,今日梅园诗会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精彩。

  如此一来那小子只怕再难藏拙,只是不知日后他要如何应付,若是常人恐怕应付不来。

  “帮世子?”阿娇还是有些不明白其中道理。

  “你相信这诗是他写的吗?”德公小声问。

  “那是自然,世子大才,若是想要做好一件事,他就定能做好,写诗作词也是。”阿娇自信满满的道。

  德公无奈摇摇头,自己孙女中那小子的毒不浅,这才多少时日啊。

  “呵,你见过他,知道他,故而相信他能,可这梅园中多少人见过,多少人知道?若是想想你没见他之前是如何想他看他的,要是那时的你还信吗?”德公问。

  “那……那也不能妄加诽议,这岂是君子所为。”阿娇着急了。

  “世上百无一人是君子,又怎能盼着大家都是君子呢。”

  德公抚须笑道:“心中揣度猜疑者依我来看梅园之中盖有半数之众,毕竟这诗可算千古名篇啊!

  如此诗作为衬,而关于那小子的传言多是说他向不习文,乖张跋扈,怎么想都不可能写出这等诗,大家心中颇有余虑实属正常。

  可月翁(陈钰)一句话遍除诸疑。诗自是可以买可以抄,可书法却买不了、抄不得。

  他这字写得如十数年之功,怎么可能是从不习文之人,想来只能是之前低调藏拙罢了,

  不过现在想想老夫认识他已有两月有余,也不知他竟写得一手好字啊。”

  阿娇听罢心中高兴,又向一侧陈钰大人多看两眼,眼中都是感激。

  世子曾伤了老大人,可老大人今日却公正无私为世子开护,如此仁德令人敬佩。

  此时老人的诗评才正式开始,经他刚刚这么一说,台下士子们仔细思虑之后大多心中也缓缓明白过来,

  李长河恐怕是真有才学的,或许放荡不羁只是他的表面,其实也是才华横溢不畏世人目光之人,这样的人并非没有。

  这么一想人们多少有些理解为何王怜珊会被许给他了。

  而李长河也第一次显露才学也是为王家小姐赋诗,这不正是人们津津乐道的才子佳人的佳话吗。

  正好此时,陈钰在高台上微微探身,一手抚须,一手执纸朗声评论:“…这诗词句意境之美想必不须多言,诸位细细咀嚼品味便知。

  老夫今日抛开表象,只说诗之神韵,恰如幽独清雅,无尘无俗,清丽可人的少女,盖与世子不符,

  但此诗乃世子为王小姐所做,如此一想却又合情合理,入木三分,实在妙不可言呐,多亏明德公有如此孙女才有世子撼世名篇啊。”

  老人说得半开玩笑的话,顿时引来一众士子大笑,台上的阿娇却红了脸。

  “呵,好色之徒,为了讨好阿娇姐你可真是费尽心机!”

  台下何芊踢李坏一脚,李誉却一脸坏笑笑容凑过来:

  “堂弟啊,原来你还有这般本事,你要是早说那诗语姑娘,菱怀姑娘的身子怕早就破了!”

  李誉这话刚完,然后李坏又中一脚。

  “又不是我说的,你踢我干嘛……”李坏无语了。

  “要你管,本姑娘爱踢谁踢谁,哼!”

  李坏只能笑笑,眼前火光人影不断晃过,喧嚣嘈杂逐渐远去,脑海思绪早已飘向远方不见丝缕光的地方。

  今日一事之后他只怕再难安逸,很多事情要早做准备了。

  诗会前后短短几个时辰,变化倒是肉眼可见,就是人们变得恭敬,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其它东西。

  在那之后他和谢临江、晏君如一起上台受几位大人物殷切教诲,众多士子翘首仰慕。

  不管是谢临江还是晏君如都没见过这种阵仗,面对这么多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不免紧张慌乱,

  李坏则无所谓了,毕竟他也曾是高位。

  除了何昭黑着一张脸,其他人倒是对他笑脸相迎。

  李坏一头雾水的回想,他哪里得罪何昭了?

  …

  “长河这诗如何?”皇后得意的仔细打量手中稿纸。

  “尚可。”皇帝目视前方只吐出两个字。

  皇后摇摇头:“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吗,多好的诗,就连陈钰也赞不绝口。

  你看这字,这孩子定是早有习训,只是不曾显露,没想今日见到怜珊却让他露底了,想来他是真喜欢怜珊啊。”

  “诗词不是什么大道。”皇帝淡然道。

  “却可以流芳千古不是么。”皇后还是喜欢得不得了。

  “好过无所事事。”

  皇帝面无表情点头,随即道:“你辛辛苦苦出宫一次,不就为见他一面,现在不去见他吗?”

  皇后摇摇头:“你看那孩子,此时岂是时候。”

  顺着她的目光,刚下台的李坏正向角落孤零零的何芊走去,一路不曾停留。

  “何昭爱女…”

  皇帝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虑什么,随即又微微摇头:“便是多个何昭又如何,呵,天命如此罢。”

第36章


  何芊独坐在墙角凳子上,那混蛋在众人簇拥下上了万众瞩目的高台,光彩夺目,辉光耀眼,没曾想他居然会写出那样的诗。

  灯光昏暗摇曳,人影疏散晃动,她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了,与周围来来往往的众多文人墨客格格不入。

  有时想上前随便找个人说点什么,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知该说什么,除了那混蛋她又能与谁说话呢?

  本以为那混蛋也和她一样的,结果他们根本不一样…

  夜里很冷,她忍不住蜷缩一团,抱住自己膝盖,鼻尖有些酸酸的,下次再也不来诗会了。

  夜色渐浓,是时候该回家了,有那么多大人在父亲定是不能陪她,那就一个人回去吧。

  从小到大她早已习惯,这么想着她勉强一笑算是鼓励自己,随后起来伸了个懒腰小声道:“哼,本小姐要回家了。”

  凄然月下,小姑娘形单影只,默默穿过喧嚣人群,如同透明一般。

  突然肩膀感到一沉,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跑那么快干嘛,差点把你弄丢了。”

  何芊一愣,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大概是听错了吧?

  可还是回头了,一回头正是那张讨人厌的脸,

  “你…你不去找阿娇姐来找我干嘛,再说这么多士子等着你呢,还有本小姐不是什么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弄丢了…”

  那混蛋一愣:“你这人,我好不容易黑灯瞎火找着你,你倒好,开口就是一大堆还好话没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我又没叫你找!我可不是你弄丢的东西。”

  小姑娘说着转头继续走,边走边道:“你不去看阿娇姐来找我做甚。”

  “一起回去啊,天色不早了。”

  “嗯?”小姑娘惊讶看他一眼:“你不去见那些士子,他们估计有一箩筐拍马屁的话要跟你说呢。”

  那混蛋笑道:“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词吗,那叫溢美之词什么拍马屁。”

  “反正都一样。”她不屑道。

  “我们可是约好了的,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那混蛋道。

  小姑娘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呼吸一滞,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心跳陡然加速,慌忙小声道:“马屁精,鬼才跟你约好了。”

  说着连忙脚下发力,噔噔几步跑开了。

  “慢点,这么黑小心撞鬼!”

  “…”

  李坏带着何芊丫头出府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左右了,天色黑漆漆一片。

  严申已经等得在马车上哆嗦了,一见李坏出来立即迎上来。

  自从出了梅园,何芊不知怎么了,半句话也不跟他说。

  随后两辆车点着灯笼晃晃悠悠慢慢离开半山的梅园,后方园中依旧一片喧嚣,灯火通明。

  一夜无话,诗会后京都天气继续转好,晴空万里一连几天。

  只有早时和黄昏萧瑟寒意时刻提醒人们,此时还是冬天。

  喧嚣的闹市街头随着年关到来更加喧嚣,寒意也不能冷却人们半点热情。

  生活依旧是生活,仿佛经历高潮之后还是波澜不惊,就如王府门前缓慢流过的河,轻轻摇荡的柳。

  对岸隐约可见的听雨楼一切依旧,不过这几日更加热闹了。

  严昆胆大圆滑,要是让别人半斤不到的猪肉卖四百文绝对会吓得不敢去做。

  可他却敢,李坏说三百九十九文就三百九十九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结果客逐稀货,味道摆在那,反而真有了名声,吹捧竞逐者越来越多,酒楼又添一笔收入。

  大多数人依旧为生活忙碌奔波,忙碌之余去茶馆酒楼小坐,三五相聚说说京中趣事,谈谈异事奇闻,听说书先生说上一段,卖唱女子浅唱两曲,这些便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在这样一个信息靠口耳相传的年代,传递的效率总是温温吞吞,不急不缓,就如人们的生活节奏一般。

  梅园诗会的故事也在时间中缓慢发酵,随后历久弥香,直到听闻之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广。

  《山园小梅》、潇王世子被反复被提及,不断重复,慢慢也就成了京都当下最热络的话题。

  不管信与不信,懂与不懂,总要说上两句,人们可以不知其人,但不能影响人们谈论其事,

  人们可以不懂作诗,但却丝毫不会影响到人们评诗,这也是充实生活的一部分。

  毕竟当晚梅园的故事如戏剧般难能可贵的精彩,比往年平平淡淡的某某才子又有高作一首,文采华溢,技惊四座,获得佳人芳心万年不变的传统故事吸引人多了。

  于是口耳相传,使得短短几日后,潇王世子,《山园小梅》,赫然成了京都人民最喜欢的茶余饭后谈资。

  对于平民百姓,民间各有说法,论调繁杂,有人认为诗不可能是李长河写的;也有人咬定世子天生过人;

  还有说书先生借机讲是神鬼之事,机缘巧合文曲下凡,一个光怪陆离的奇异故事吸引一众听客。

  而读书人则更在意诗,时不时《山园小梅》会被拿出来围观坐论,品品其中妙处,又让青楼姑娘吟上一遍,谈吐溢美之词,不仅能让自己显得有学问,而且能显得高雅大度。

  至于那个写出绝句的世子少有人会去提及,因为读书人心中的骄傲,很多人下意识是不信的,既然不信那就不提,若是提了又无证据便是妒才了。

  …

  而对李坏而言,生活并未改变,早起锻炼,然后和赵四一起做工。

  变的只是两个小丫头,还有王府门前时常有某某才子,某某名士拜会,都被严毢代劳打发了。

  月儿拉着他一连听了好多次梅园诗会上的故事,每听一次都能傻乎乎的笑上半小时,直到李坏说要考她数学。

  秋儿则跟他要了一副亲自写下的《山园小梅》,如宝贝一般挂在房中。

  李坏不知怎么说她们好,不过日子并不惬意,他已经做出决定,就必须早做准备。

  世子的身份给他一定保护,他想建立一个商业帝国,商人是不安全的,但若是放在他身上则不成立,

  因为他是世子,皇家子嗣。

  手握资本才有自保余地,所以这两天他拼命催促赵四加快进度,甚至不惜自己下场一起动手,吓得赵四差点当场猝死。

  好在天公作美,连续几日的晴空万里使得进度加快。

第37章


  冬日下午,太阳高悬,灶台沥灰接着这两天好天气已经全干了,李坏用脚试一下,纹丝不动,坚固程度不及水泥但也绰绰有余。

  叫来严申和府中家丁,将固形好的沉重酒笼吆喝着号子缓缓放上去,之后李坏拿来两个纱布制的长条套子。

  “世子这是何物?”严申一脸好奇的问。

  这就是李坏让秋儿月儿做的东西,将纱布缝制成细长条的袋子,共有四个。

  在里面塞满湿润黄泥或者酒糟之后就能起到封闭空气的作用,放在上下两口锅与酒笼接触处用于阻隔蒸汽外露。

  “你先别问,带两个人去找些黄把将这两个袋子装满,也不用太满,八成左右就行。”李坏吩咐道。

  “啊…这么好的布料用来装泥巴?”严申一脸不解。

  “让你去就去,别磨蹭!”李坏催促道。

  严申点头,连忙带着两个家丁去做李坏交代的事了,之所以只装八成满是因为两条袋子最后要卷起来的,太满就卷不动了,长度上刚好比酒笼周长多一截,用于调整。

  不一会儿严申和两个家丁扛着两条装满黄泥的长长袋子回来了。李坏又在其中一条套了两层,这样泥土就不会外漏。

  接着将没套的那条圈放在酒笼与底部锅的借口,然后外面抹上沥灰封死,剩下一条就是用在酒笼上方与天锅接触处封气,但天锅是活动可拆卸的,用于冷却酒精蒸汽使其液化,此时不急放上。

  之后他又试装了出酒槽,发现赵四的木工果然了得,出口与酒槽严丝合缝,一般来说接口处还是会用湿毛巾或者黄泥封上以防出气,所以缝隙大小无所谓,但精益求精,能更好自然要更好。

  接下来在就笼底部放上用竹子编制包裹纱布的圆形栅格栏板,刚好比酒笼小上一圈,能轻松放下取出,完全合适,至此一整套蒸馏酒酿制的所有设备已经完全完工,只要组装起来就能酿酒!

  李坏激动得大笑三声,当场在场的每人奖了一贯钱,这东西就是聚宝盆啊!

  众人高兴得不行,同时也不明所以,看着世子捣鼓半天弄出来的奇怪东西一头雾水,世子为何高兴,这东西用来干嘛的?

  李坏知道这些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他此时还需要一个酿酒师傅,很多东西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如酿酒看似最简单的一环让粮食发酵,简单的讲就是将粮食煮熟,然后撒上酒曲混合,保持室内温度让它发酵。

  但问题在于保持室内温度到底多少度?而且在这没有温度计的年代如何判断温度高了还是低了?发酵要发酵几天最好?要保持温度具体什么办法才能奏效等等…

  这一大堆问题唯一的答案就是经验!经过代代相传然后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随便做成的,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

  而王府里确实有酿酒的师傅,虽然比不上德公家梅园的酿酒师傅,经验总是有的,其实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可以拉拢或者直接养这样的人才,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李坏亲自去见了王府的酿酒师傅,是个发须花白,叫固封的小老头,听说李坏来意后皱眉道:“世子有命老奴自然不敢不听,只是世子,现在是冬季,苦寒逼人,粮食不容易发,就是发了恐怕也发得不好啊。”

  老人说的发就是发酵的意思,李坏自然明白他的担忧。

  酿酒无非让粮食中的淀粉在微生物,主要是酵母菌和乳酸菌作用下发酵,而提高温度能让微生物机能加快,一般来说三十左右的温度是最适合的,但现在是冬天,室内温度即使晴朗天气也顶多不过十几度,天气不好的时候能到零下,非常不利于发酵。

  “没事,实在不行就每天在粮房四角烧火,然后用棉被来捂粮。”李坏斩钉截铁道,被子隔热保温效果好,再在屋内四角不间断烧火,让暖空气循环,一定能提高室内温度,实在不行就多发酵几天。

  见他如此果断,固封也没见过这么大阵势,话到这份上他当然不能拒绝,连忙道:“既然如此,老奴就尽力而为!”

  李坏随后让严申去找严毢支银子,带人到街上买六条棉被回来,专门用来盖粮食。

  给酒粮盖被子,严申一脸懵逼,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操作…

  …

  忙活了一天,下午的时候固封已经开始煮粮了,煮的是小麦,足足煮了四百多斤,煮熟之后晾干,等麦子冷却下来再洒上酒曲拌匀,翻动这么多麦子也是个力气活,几个家丁忙活得满头大汗,然后将麦子放在三个大缸中密封,外面裹上棉厚厚的棉被,屋内四角生起炭火。

  从现在起就是固封的工作,他要时刻注意周围温度,昼夜不停,一有状况及时依靠经验判断,然后调整。发酵过程一般会持续十天左右,但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会使得微生物活动变慢,可能要多上几天。

  李坏拍拍他肩膀道:“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世子哪里话!老奴这是应该的。”固封被吓一跳,连忙跪地道,看来很多东西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

  下午又有城中某某书院的几个先生来拜访,李坏照例让严毢帮忙挡了,这些文人心思他自然明白,嘴上说得好听是来瞻仰拜会,其实大多都是来刺探虚实的,哪个不是抱着刁难的心,就想试试他到底水平如何,心里大多是不相信他能写出那诗的。

  李坏没空理会,他晚上教两个丫头数学,白天忙活蒸馏酒的事情,早上还要锻炼习武,一整天满满当当,哪有时间跟他们磨嘴皮子。

  倒是傍晚和秋儿月儿一起吃过饭后,严申来报又有两人来访,刚要照例拒绝却听严申说不是读书人。

  “他们有说自己是谁吗?”

  严申摇摇头:“没报姓名家世,只说是王爷世交之后。”

  潇王世交?能用世交说明两家关系极好,李坏想了一会儿道:“你带他们去正堂吧。”严申领命走了。

第38章


  虽然梅园诗会已经过去两日,阿娇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或许是冬日暖人吧。

  装裱好的原稿捧在手中一看就能看一下午,呆呆的就看那诗,就看那字,一直在傻笑,仿佛盼着它会活过来一般。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越看心跳得越快,脸颊火辣辣的,可却依旧想看。

  那天夜色中皇后娘娘想看原稿,她就送过去了,可是一回头,世子已经不见了。

  众多文人们提灯点火,在梅园中寻了许久,问过门童才知世子已经走了。

  陈钰老大人激动的抄诗一份,细品半天,随后也和皇上告退了。

  阿娇至今记得高台之上众多大人的不敢相信的眼神,流转不停的溢美之词和自叹弗如的感慨,

  那些都是说世子的,可却比说自己还高兴。

  这或许就是世子吧,总是这般洒脱不羁,哪怕写出经世之作也如此云淡风轻。

  若是换了常人只怕高视阔步,得意忘形,趾高气昂了,毕竟是那样的诗作啊!

  寻常百姓或许只是好奇,当做故事来说,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真正的读书人,对诗文有研习的人才会知道世子的诗到底高到何种程度!

  爷爷都亲自写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两句,请匠人装裱,挂在书房里;

  判东京国子监,学问大家陈钰老大人给出“登堂入室,经世之作”的评价;

  东京国子监学生,京中有名学士昨日亲自上王府拜会。

  不过那些人被拒后居然找到相府来,想让她帮忙说话请见世子一面。

  阿娇羞得不敢出门,虽然她被许给世子,皇后娘娘也说她迟早和世子是一家人,可毕竟…还未成礼呢。

  世子不见怎会来求她呢,虽然心中也忍不住有些窃喜。

  阿娇很想见世子,有想过去王府,有想过去听雨楼。

  之前她也一直这样见世子的,可经历梅园种种,她反而不敢去了,总觉得…

  太羞人了,心中又万分想见,踌躇难绝,只能瞩物思人…

  …

  “大人字写得真好!”

  武烈一脸拜服,探头看何昭高举的纸张。

  “呵呵,你武烈一个大老粗也学会溜须拍马啦?”何昭盯着手中诗文笑问。

  武烈一脸正色,连忙摇头:“不是大人,我没拍马屁,我是真觉得好,实在太好了!”

  何昭回头白他一眼:“好你个武烈,你一个五大三粗之人没想现在越来越奸滑,

  你不要以为本官不知,你斗大的字不认几个,这诗生僻之字这么多,你还能认得出来?”

  “为了看公文,我每日都在学识字的。”武烈小声道。

  “那你念给我听听。”何昭将手中纸张塞给他。

  武烈顿时一脸苦笑,尴尬道:“这…大人英明,这些属下确实不全知道。”

  何昭哼了一声,取回诗文:“你连字都认不全还说写得好,不是溜须拍马是是什么。”

  “大人明察…察…”

  “明察秋毫!你这半吊子的学问就敢拿出来拍马屁,日后小心拍在马脚上!”

  何昭斥责道,遂又自言自语:“你可知我写的是谁的诗?这是那李长河的诗…”

  “啊!”武烈一脸不敢相信,眼睛瞪成铜铃。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何昭一边念一边踱步:“光这一句也算经世之作,每次看都觉得妙不可言呐。你说这李长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越来越看不透,本以为他只是个没头没脑,百无是处的纨绔子弟,现在看来有似乎也不是。”

  “大人,不管是什么人,可他骗了小姐啊!”武烈大声道。

  何昭一愣,随即一脸阴沉,“是了,不管他是何人,竟敢骗芊儿就是十恶不赦之徒!”

  说着刷刷刷将手中诗文撕成碎片,口中开始怒骂李长河,武烈在一旁半句话不敢说。

  足足骂了许久,何昭消了气,看着一地碎纸随道:“李长河不是人,可诗是好诗,再写一遍吧,武烈磨墨。”

  “是大人!”武烈连忙答应。

  何昭一边写一边道:“王越三番五次在皇后娘娘面前搬弄是非,提及芊儿与李长河关系亲密,他以为我不知他想作甚?

  那老匹夫就是想拉我下水!他家孙女被许给李长河的时候我哪会不知他上下跑动疏通,就是想推了婚约。

  可那日梅园中皇上皇后为看李长河一眼居然微服私访,圣架亲临梅园,他明白过来那婚事是推不了的,所以他就想拉我下水!

  圣人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倒是脸皮厚得很,自己不想还要拉上别人!嘿呀!”

  何昭越想越气,写到一半的诗又让他给撕了。

  武烈一脸无奈:“其实要是不说为人,李长河还是不错的,他可是潇王之后啊。”

  “你懂什么,太子这几年就要继位了!你想想潇王在时如日中天,百官皆服,虽因林王之事暂未入主东宫,

  可所有人眼中他就是太子,李长河又得皇上皇后爱宠,那李长河像什么?”何昭问道。

  武烈挠挠头,有些不确定的道:“不会是皇…皇长孙?”

  “不错!”何昭沉声道,神情肃穆。

  若是太子早夭,皇长孙继位是合礼法的,也非违制:

  “正因如此,太子多少都会对他有所防备,等到太子继位时…

  要是太子胸襟宽阔有容人雅量还好,要是没有…他李长河只怕要倒大霉了!”

  武烈也一脸震惊,他只觉得李长河身份尊贵,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这辈子都能为所欲为。

  没想到还有这种顾虑,大人物的世界他果然不懂。

  这时何昭已经开始写第三遍《山园小梅》,“皇上把王越孙女许给李长河,外人看来是犯糊涂,但再看深一点显然是不想王家跟冢家联姻,毕竟王越是文臣之首,武将唯冢道虞马首是瞻,李长河不过是个受过弃子。可仔细想想若是皇上根本没放弃李长河呢?”

  武烈已经听糊涂了,脑子里乱哄哄的,大人所说他虽然听着可却根本听不懂,不知其理,不明其意。

  何昭停下手中毛笔,抬头闭眼沉思:“若是皇上没有放弃,要倒霉的恐怕就是我何家!

  若没放弃,那么许王怜珊给李长河看似警告王家、冢家,其实借机给李长河找个后盾,将来太子登基有王家在也不敢做得太过火。

  而现在王越那老匹夫拉我下水!在诗会上当着皇上的面不断提及芊儿与李长河关系亲密,若皇上真想护李长河的话…定会意动!”

  何昭咬牙启齿,写到一半的诗再次让他撕了。

第39章


  魏雨白静静站在王府门外,今日跟她来的并非弟弟魏兴平,而是从北方带来的随从,本不想带人,又怕弟弟担心。

  她已跟陈大人打听过了,特意找了不引人注目的早上,趁着老大人出门上朝不能避开的时段等候。

  陈大人避不开,只能跟他们说了,事情是真的。

  虽然老大人言语搪塞不想再提及,但再三追问确认之下她还是能确定那事是真的。

  李长河打了判东京国子监,翰林大学士,桃李满天下的陈钰大人,老大人险些丧命,而李长河只是被皇上斥责了事!

  皇上爱宠居然到了如此地步,若是他能开口,父亲绝对有救!

  兴平当场高兴疯了,恨不能跳起来,她也高兴,但喜忧掺半,不过没有显露忧情,只是跟着弟弟笑起来。

  喜的是除了油盐不进的何昭,救父亲有了新的可行出路,忧的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李长河其人。

  对于李长河,最初和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初隔壁府中那个嚣张的孩子,走路都不稳却嚣张得很,每次被她一只手就能制得死死的,若是那时的李长河她并不讨厌,不过是小屁孩罢了。

  可人总是会变的,这种事她最明白。

  长年驻守边隘,有的不止刀光铁血,还有人心虚浮,别的地方人心险恶不过伤人,边关不管什么总会恶劣十分,在那里人心就能乱国!

  若是出卖兄弟性命能换一世荣华你会干吗?

  大家开始都回得斩钉截铁,不会。

  可每年总能揪出几个为辽人送情报的奸细,也有人真的跑成了,从此荣华富贵。

  父亲说过,要胜辽人不靠刀剑,而靠人心,同样刀剑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若有一天辽人能南下,那必定不是用兵之罪,而是人心之祸。

  现在的李长河是什么人,一来京中她就听说了,好酒及色,张扬跋扈,性格骄横,最恶劣的行径似乎在他身上能见一二。

  这种人是比何昭好说服的,因为他心中没有底线和道德,可说服这种人付出的代价总是很重的。

  来京时带来的东西都送光了,就连南下的马也卖了换钱,母亲送给兴平的玉佩,她的环佩也都当了。

  一直住城边最便宜的客栈,随从和兴平只能睡马厩,她要上门求人,至少要干净体面,所以住在一个小小的阁楼里。

  而到此时,全身上下早已没有能付出之物了,可她心中明白,世上没有白来的善意,君子圣人只活在在夫子的嘴里。

  不一会儿,王府下人出来领路,随从等在院外,她一人前往,就连领路下人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潇王府果然非同凡响。

  王府很大,穿过正院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

  她其实心底明白自己还能付出什么,其实也算投其所好吧,毕竟李长河就是酒色之徒,

  所以她故意支开兴平,一人独往。

  常年生在边关,年年刀兵见血她也没什么看不开的,生生死死都见惯了,这点事又有何惧,只是兴平性子还不够沉稳,不让他知道也是为他好。

  她今年二十一,已是老姑娘,在雁门也是没人敢要的,母亲愁白了头。

  倒不是她长得丑吓走了人,而是就如当地百姓所说,去了边关的人只能算半个,因为不知道何时就没了,又有谁会要她这半个姑娘呢。

  想想这并不坏,若是李长河想要其它的,她也给不了。

  若他真如传言所言是没有头脑的酒色之徒也好,自己身子就能换父亲性命、魏家平安也值得,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魏雨白从小到大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未来如何她都不怕,定能应对。

  许久之后,终于到了正堂,此时天色黄昏,大户人家不用节省火烛,正堂已是灯火通明。

  正中等着一人年纪很轻的男人,怪的是他不像其他官员着华服,也并非很多人喜欢自诩风雅的文士打扮,是一身简便武装。

  她一进正堂恭敬报上姓名随后行礼,出乎意料的是对方没有盛气凌人,而是自然回礼。

  他一站起来魏雨白才发觉李长河不凡之处,他明明才十六却比自己高上几寸,脊梁笔挺,肩骨宽实,显然是经常锻炼之人,

  加上他一身简练武装,一看之下就像威风凛凛的武人,怪不来如此横行霸道,虽然年纪轻轻,筋骨还未长全,但看这架势凭蛮力厮打少有人是他对手吧。

  “魏雨白?”对方念着她的名字随即沉思起来,不一会仿佛豁然开朗:

  “想起来了,我记得你,你是小时候老欺负我的是吧,你找我何事?”

  他这话说得怪异,而且上来就如此直白,不是应该先客套一会吗?

  来京中之后她都习惯了虚伪的客套。

  对方能记起她是好事,既已没东西可做人情,对方又如此直白,她干脆当场跪下,准备直说。

  “你别跪,也别说什么你不答应我就不起的话,你坐着说吧,不然我就不听。”对方突然道。

  “诶?”魏雨白一愣,这…

  事发突然,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从未想过对方会这么说话啊!

  “别愣住,坐吧,看你样子是想让我帮忙,但即是帮忙也要想好立场,

  不管多么不利,你一开始就想的是求我而不是说服我的话,话语动作不由自主就弱势了,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越说越没底气。”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扶起来。

  魏雨白愣住了,她这几日彻夜难眠,心中设想过无数面见李长河的情况以及如何应对,有好有坏,但绝没有眼前这种。

  即使历经生死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了。

  “放松点,慢慢说,反正我现在很闲。”对方笑道,说着坐下来等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传言终归是传言,只可一听,不可信以为真!

  李长河似乎和京中百姓所说的完全不一样。

  连忙整理思绪,很快镇定下来,对方稳坐正中,如同能洞悉她想法一般。

  这种情况下她也干脆不绕弯子,直接一五一十说出所求。

第40章


  见到魏雨白的第一眼李坏心中不由自主涌现莫名的恐惧感,搞得他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属于李长河的恐惧,关于魏雨白这个名字的记忆也涌上来…

  大多都是模糊的,因为都是儿时记忆,但令李坏惊讶的是,原来还有人可以收拾李长河啊!

  通过这些记忆李坏也大抵了解魏家的事情,之前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因为作战不利,北方十三城被破,押解近京问罪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听月儿说进京当天很多官吏百姓夹道咒骂,场面蔚为壮观。

  李坏没去了解,因为关北太远,那时他又只想低调保命。

  现在见到魏雨白激发脑海中的回忆才后知后觉,原来魏朝仁和李长河的父亲李承社是世交,

  而且潇王率岭捷军驻防关北时两家只隔一堵墙,关系密切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

  魏雨白说来还算自己的青梅竹马。

  有了这些记忆李坏就是不问关北战事也大体明白些东西了,因为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悲剧。

  这就好比那句千古名言“何不食肉糜?”。

  身处安逸之人永远不知什么是残酷,可调令直面残酷之人的却是坐享安逸者。

  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会葬送一个王朝。

  比如宋朝名将种师道因为果决狠辣,经验丰富,力主抗金,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胜。

  可他深知宋朝少马,靠的是重装步兵弓弩克敌,敌人马多,机动性强,败却不溃,可以重新聚拢再战,但己方一败既溃,因为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马。

  所以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垒高堡推进,打得外敌苦不堪言却也劳民伤财,死了很多劳工。

  为此后方大臣联名参他伤天理、害人命,种师道被解兵权,直到金人南下一路杀至京城,万不得已又启用他,

  金人一被打退再次削去兵权,种师道一死,北宋次年就亡国。

  劳工惨死确实不人道,不人性,但是除此之外丢了北方产马地的北宋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群不知兵事,不懂战争残酷,满嘴只会之乎者也的大臣不想办法不说,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参种师道一本,结果这一参就是亡国灭种。

  但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

  因为从关北到京中快马加鞭也要十数天,若是碰上天气不好或者路上野兽出没,桥路堵塞等情况甚至能耽搁数月。

  李坏看了一眼,她脚下一双布底鞋鞋底都磨了洞却没换,想必极度狼狈吧。

  听她说完请求后李坏才开口问:“关北将士如何,伤亡惨重吗?”

  魏雨白当场愣住,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她连日京中奔走,所有官员见她谈及北方之事,都是一脸正色怒斥无辜百姓被杀,却只字未提战死的将士…

  她连忙道:“我南下时死伤已逾万数,刚好遇上天气苦寒,伤者只怕…”

  李坏点头,心中也哀伤,冬天本身就需要大量能量维持体温,加之战败之后食物短缺,如果受伤稍重十有八九要发烧,是撑不过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的不只是北方境况,而是努力去做结果失败,却要被那些束手旁观者嘲笑侮辱,这种滋味确实难受,

  但也只有不惧失败去做才有机会成功,嘲笑者再怎么笑也始终只是旁观,永远没有成事的机会不是吗。”李坏明白她的心理,安慰道。

  魏雨白心中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当场,眼眶忍不住湿润,这么多个日夜终于有人明白她心中那份屈辱!

  父亲和将士们在关北拼死血战,最终他们还是败了,败就是败父亲没有否认,也没有争辩,只是写好战报如实上报,

  随后被押解进京本以为只是责罚降职,没想却很有可能是死罪!

  她匆忙进京之后京中百姓也好,百官也罢,他们没为关北流过一滴血,没在关北救过一个人,却口口声声义正言辞折辱咒骂父亲和将士作战不利,明明什么都没做的人却辱骂起那些奋力去做的人。

  为救父亲魏雨白不敢开罪人,所以她默默承受,骂不还口,但那份屈辱令她心头滴血作痛。

  连上战场都不敢的人竟辱没那些战败而死的将士!

  他们说得悲天悯人,张口就是百姓如何如何,可将士命都没了啊!

  难道就因他们败了就不能算作人,就能随便辱没吗!

  世子一句话瞬间戳中她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魏家的女人即便哭了也不会哭出声来,

  她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感激道:“多谢世子开导,雨白记住了。”

  李长河故意迈开脸,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心中忍不住想世子其实是体贴人的。

  “你说南下的不只辽人,还有其他人马,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下他们样貌。”李坏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接着问道。

  “他们来去如风,几乎全是骑兵,一人两马甚至有一人三马,多用刀枪,善于骑射,大多数人都留着辫子…”魏雨白详细描述起来。

  李坏越听越皱眉,听这些描述不会是女真人吧?

  这个世界也有女真吗。

  要知道前世可是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而且女真开始崛起时确实强悍无比,两万人击败辽国七十万大军,在古代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而魏雨白此来就是求他救自己的父亲关北节度使魏朝仁,要是以前这种事李坏根本不会沾,可现在他踌躇犹豫了。

  “魏大人在北方救了很多人吧。”

  李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魏雨白点头:“大军抵挡不住时父亲让城中精壮之人率先撤走,随后大军被不明敌人抄后,死伤惨重。

  故而…故而辽破城时死了很多老弱妇孺,京中官员百姓都说是伤天害理之举…

  可…可父亲说若先让精壮之人先撤来年关北还能守,如若不然明年辽人再来,北方就无守关之兵,

  到时辽人定会南下,即使留下千古骂名他也要做,我觉得…”

第41章


  东宫密室。

  太子心不在焉,脸色阴郁,手中拿着一副装裱好的字,正是最近京中传扬的《山园小梅》。

  对面的方先生一边煽动小炉炭火煮茶一边缓缓道来。

  “殿下须小心羽承安才是,其人看似义正言辞,做派端正,其实心有私虑,心思深沉。

  他想魏朝仁死是为自己侄子羽番南借机上位高升。为此前几日他还故意接见魏家姐妹一显得他心胸坦荡,这等心计滴水不漏之人,下次再见不管他说什么,殿下听听就行,切莫信以为真。”

  太子只是哦了一声,并未答话。

  见自己说了半天对方丝毫没听进去,方先生微微皱眉,终是忍住没说话,扇火的力道重了几分。

  太子突然咬牙切齿道:“这诗绝对是买的!那孽种怎可能写出这种好诗!绝不可能。”

  方先生暗自皱眉,随即轻声道:“其实太子也明白此诗不可能是买的,殿下暗中交代户部,潇王世子供奉克扣减半,那点银子怎么可能买得来这样的经世之作。

  不过以世子本事也不可能做出此诗,这样看十有八九是高人代做。”

  太子一拍桌案怒道:“查,派人给我查出来,是哪个冥顽夫子在帮他。”

  “殿下!”方先生加重语气道:“那不过是小事罢了,万事需分轻重缓急,他就是做了此诗一时风光,才子文士趋之若鹜又如何?

  诗词只是小道,天下才是大道,他终归只是个愚鲁之徒,难成大事,等到殿下登基,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当下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太子看了他一眼,随即将手中诗文撕碎丢弃在地:“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他吗?”

  方先生缓缓点头:“太子恨李长河和想要魏朝仁死是一个道理,不过无须操之过急啊。”

  太子蔑笑道:“你知道就好,若你能两件都能帮我办成必有重赏,等我将来登基也不会亏待你!”

  “殿下之命怎敢不从,我是太子府门客,为殿下分忧分内之事,不敢奢求奖赏。”方先生长揖。

  太子挥挥衣袖:“别跟我说没用的,说说如何才能弄死魏朝仁,父皇久久不决此事,我怕日久生变。

  这次好不容易半道对战报做了手脚,要是功亏一篑我的心血都要付诸东流,他远在关北,以后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方先生不急不缓,先为太子倒茶,随即又为自己满上,在太子就要忍不住时方才开口:

  “其实事到如今反而简单,群臣劝谏,连冢道虞现在也不说话了。

  皇上不杀不过念及旧情,此时已到权衡最关键之时,死的一边已和生机平起平坐,我们只要稍加分量皇上心中就会倾向杀他。”

  “那要如何加分量!”太子着急高声道。

  方先生从容一笑:“此事简单,只要此时再出任何对魏朝仁不利之事,又刚好传到皇上耳中,那么他就必死无疑!”

  太子脸色一变:“你玩我呢!魏朝仁监押御史台大牢,外人不得随意会见了,他还能出什么事。”

  “太子莫急。”

  方先生嘴角带笑,饮一口香茶道:“他在御史台大牢中自然犯事不了事,可他的家人不在牢中,家人能够犯事啊。

  魏朝仁的子女魏雨白和魏兴平不是还在京中上下奔走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太子恍然大悟:“你是说…”

  “没错,现在就看太子手段如何了,只要让她们姐弟两沾上官司,而且越大越好,最好能沾人命,到时再传到皇上耳中,

  现在年关之际,太皇太后大寿在即,双喜临门之际要是出乱子皇上必会大怒,盛怒之下定有牵连啊。”方先生缓缓道来。

  太子嘴角不断上扬,忍不住大笑出来,京中流浪汉子,无名乞丐不知多少,他贵为太子要弄出个官司易如反掌!

  “哈哈哈,此技不错,方先生不愧吾之子房!”太子得意道。

  方先生嘴角抽搐,连连低声道:“殿下慎言,担心祸从口出啊。”

  “怕什么,反正我迟早是皇帝,此时说与过两年说有何不同。”

  太子不在意的摆摆手。

  方先生只得赔笑,随即道:“不过还有一事殿下需要注意,到时不过是个人命官司,皇上日理万机不会亲自过问,须有人告知皇上才行。”

  “我去告诉父皇不就完了。”太子随意道,在他看来如此小事何其简单。

  “不可。”方先生急忙摇头:“京中时不时常有无名无籍之人丧命并不奇怪,可殿下贵为东宫太子却关注如此小案太过可疑,到时告知皇上十有八九会遭怀疑,请殿下安排他人。”

  太子皱眉:“还要这么麻烦…”

  随即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开口道:“中书舍人末敏云如何,他是我妻弟,对我忠心耿耿,让他去办绝不走漏口风。”

  方先生再次摇头:“中书舍人谈刑案太过可疑,陛下若是多想只会适得其反,追查下来反而帮了魏朝仁。”

  太子不耐烦了,挥手道:“那我找刑部的人总该行了吧,我与刑部判部事还有来往,到时叫他帮忙定不敢推辞。

  “最好如此,刑部上报合情合理,皇上也不会起疑,到时龙颜震怒,魏朝仁只有一死。

  只是不知刑部判部事可靠与否,到时请太子千万交代切莫走漏风声。”方先生拱手道。

  “知道知道。”

  太子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又聊了一些后,太子离去。

  人走茶凉,方先生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院,端起手中凉茶,恭敬自言自语道:

  “季兄,方某就要为你报仇了,一等快十年了,也不知你在酒泉之下安好否。”

  喝了茶他接着道:“魏朝仁虽死定了,可那冢道虞我却毫无办法,方某无能望季兄见谅。

  如此一来我只能去对付李长河了,可他一个愚鲁之人,即便弄死他又如何,最大的仇还在冢道虞身上。”

  说着他站起来,将小炉茶壶一一收好,随后定定看着墙上挂着的《出师表》喃喃自语:“没想一语成谶…”

第42章


  魏雨白已经将她所掌握的一切都告诉了李坏。

  虽然叙述上必然掺杂主观情绪,但李坏大体能够判断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说过的。

  因为他用了最寻常的情报获取套路,在闲聊中七分无关信息,加三分想要的信息,逐渐瓦解对方心理防线。

  救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其实是难的,救一人已经有难度,何况千万人。

  而能救千万人的人不多,每个时代都只有那么几个,数数都数得过来,魏朝仁恰好是其一。

  听到他让精壮之人先走时李坏就知道他是个能救千万人的人。

  很多时候善良并不是负担,罪恶才是,他这举动要是读书人一张嘴稍加传扬,然后随便写上几句诗词是要留千古骂名的。

  但是他这举动也让正规军被杀溃后的关北留了希望,也救了南方安逸安逸生活不知战事的人们。

  明年不管谁上任关北节度使,到时定能补充北方军队,因为魏朝仁把还能武装起来的人力保存下来了。

  如果没有他这个举动,到明年辽人要是趁机南下的话关北很可能守不住,长驱直入就连北方百姓,政权中央都要遭殃。

  要想救人,先要杀人,在李坏看来,英雄并非那些光彩夺目的,因为世界本就残酷。

  曾经朝鲜战场上有一位老团长,他的一个侦查排被美军围困在阵地对面山头。

  两山相望,战士纷纷义愤填膺请命要去救援,他却面无表情下死命令谁都不能救,眼睁睁隔山看十几个战士弹尽粮绝后不甘受俘跳崖。

  后来拍纪录片的时候老人垂垂老矣,已是老将军,可提起那事他就老泪纵横,眼泪止都止不住。

  事情如同梦魇,折磨他一辈子,但他却说他知道那时不能下令去救,因为是美国人的圈套,只会死更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而不为所动。

  在李坏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英雄,默默背负罪恶感与沉重,冷静果决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横眉冷对千夫指,至于后人如何评说又如何。

  而魏朝仁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没有大气魄者难以成事,他怕魏朝仁成为第二个种师道。

  “魏小姐你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没上过战场,但道理还是懂的。

  魏大人救了那么多人,我只不过是尽绵薄之力,我会尽力想办法救他。”

  说到这看着一脸激动的魏雨白李坏又给她泼了盆冷水:

  “不过你要是想让我去找皇上求情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魏雨白着急了。

  李坏认真给她说明:“其实也不是不行,而是不能,你想想就算真如你想的皇上爱宠我,可当今皇上是昏君吗?

  我只是世子,皇家子嗣,可没半点官职,不掺和朝堂之事,不懂政局,公是公私是私皇上会分不清吗?”

  魏雨白一下子呆住了,如此一来筹码许久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不过你也别着急,我不能替魏大人说话但是有人可以。”

  “谁?”

  “何昭,你之前求他是对的,他为人刚直,又贵为开元府尹,重要的是他缄口不言这么久,此时要是突然说话是最有分量的。”

  李坏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随手给魏雨白也递了一杯。

  “谢谢。”魏雨白接过热茶道:“可何昭根本不理我,头一次还见到人,后来就各种推脱,只说他不懂兵事,所以不敢妄言。”

  李坏点点头:“正是这样何昭此人的话才有分量,之前他不答应是你们说服人的方法不对。”

  “方法不对?”魏雨白有些不解。

  “嗯。”李坏点点头:“总之明天你们再去,到时候你按我说的办,至少九成把握能让何昭就范,只要他肯明着为魏大人说一句话,魏大人就很可能有转机。”

  魏雨白还有些将信将疑,李坏却先开口道:“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嗯?还有何事比救父亲重要。”她疑惑的问。

  “你,还有跟你南下的所有人都暂时搬到王府来住吧,以后没事尽量不要外出。”

  魏雨白很惊讶:“这是何道理?”

  李坏喝了一口茶:“事情到京城就不只是关北的事了,现在已经变成政治问题,很多人可能会以此做文章牟利。

  比如你说的羽承安等人,政治斗争可没什么仁义道德可讲,魏大人此时身在御史台大牢谁都没法在他身上做点手脚,

  但你们不一样,我怕有人等不及了狗急跳墙,会把主意打到你们身上。”

  “怎能如此,大景自有律法!”

  魏雨白怒斥道:“父亲戴罪,我们又没犯事。”

  “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现在你们就是最大的破绽,本来京中对魏大人早有民怨,要是有人再给你们泼污水,上官司,到时定是民怨沸腾,皇上也不会坐视不理。

  总之现在就动身,越快越好,我叫王府车马帮你。”

  李坏吩咐道,关于高层那些见不得光的残酷斗争李坏是了解的,不知缘由的人只会被利用伤害。

  魏雨白点头,随即抱拳道:“多谢世子,如此大恩将来必将回报!”

  李坏笑道:“哈哈,你不用当恩情,我帮魏大人是因为他会救人,要是他没本事我也会坐视不理,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不管如何帮就帮,不管事情结果如何,世子大恩雨白定不会忘的。”说着她利落转身离开。

  当天傍晚,李坏叫了王府全部三辆马车,去把魏家姐弟两还有四个随从接到王府中。

  王府很大,多六个人根本没什么。

  魏雨白虽然稳重,但是军旅之人,不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稍有不慎可能要出大事,让他们住在王府李坏放心些。

  至于如何说服何昭他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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