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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朝萧王府李坏李长河穿越小说

若风小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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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主角:   更新: 2022-03-19 17: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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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世子无双李坏李长河 作者:景朝萧王府李坏李长河 角色:纨绔就是我李坏李长河 类型:李坏穿越成萧王之子 简介:李坏、李长河的小说《景朝萧王府李坏李长河穿越小说》又名《李坏李长河纨绔就是我》,是《世子无双李坏李长河》的精编版,主要讲述的是: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

第2章

小说:世子无双李坏李长河 作者:景朝萧王府李坏李长河 角色:纨绔就是我李坏李长河 类型:李坏穿越成萧王之子 简介:主角是李坏、李长河的小说《景朝萧王府李坏李长河穿越小说》又名《李坏李长河纨绔就是我》,是《世子无双李坏李长河》的精编版,主要讲述的是:万人敬仰的萧王故去,留下名满京都的纨绔世子,人人咬牙切齿。却在某一天世子变了,在平静中奋发,在误解中进取,在困苦中挣扎,直到一天,蓦然回首,世子已经崛起了...

书评专区:

十二春水涟漪:好喜欢这篇的。文风和故事还是可以的。 潮黎明前夜:这次是我喜欢的题材,看进去了。虽然也有不足,但是故事足以弥补 Googol2333:这本书作者人物刻画的还是挺好的,文笔顺畅不显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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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关于陆游的故事,李长河只把那个故事告诉秋儿和月儿,再也没和别人说过。 然后秋儿再负责说给听雨楼中众人听,听雨楼的人说给客人听。 月儿则告诉王府中的丫鬟,丫鬟又会告诉其他下人,其他下人再外出告诉外面的人。 经过这么多周转,关于潇王偏将“陆游”的事,绝对会散布出众多不同版本。 一旦事情变得众口不一,真相也就会迷离起来。 这时候把那诗挂出来,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事情是存在的。 但又根本没人能说的清到底真相如何,把人吸引过来的话题就有了。 …… 京都大雪已经停了三日,雪却没散去。 德公刚走出书房,下人立即为他披上大衣,提着一盆炭火走在身侧。 “老爷,今天还去听雨楼吗?”老仆人问道。 “我还未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那听雨楼。”德公笑着问。 “嘿嘿,老爷你不知道吗,这两日听雨楼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有个潇王老将前几日在听雨楼做了首很了不得诗,随后愤懑而终, 好多文人才子都去看了,都说是好得不得了的诗呢。” “噫?还有这事?”德公很意外,莫名的想起前几天李长河的种种怪异作为,隐约感觉有什么事发生。 “难道是那小子在做什么?老夫这便去看看,你去备车。” 老仆人刚要退下,又回头补充道:“老爷,今早小姐也来问我你去不去听雨楼,要不要…” 德公抚着胡须一笑:“哦,难得啊,叫上吧。” “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说着老仆人匆匆转身离开了。 德公看着满院子的雪,摇摇头道:“阿娇也想去啊,看来那小子确实厉害,可也不知对我王家是坏是好啊…” …… 月儿拉着衣袖,李长河伸手就轻易穿上棉袄,月儿也低头为他把绑腿细心的缠上。 此时天还没完全亮,李长河一如既往晨练跑步。 他这几天的训练量已经翻了好几倍,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在河边跑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远处陈钰的马车又出府了,应该是去上朝。 陈钰的府邸距离王府不远,李长河之前跑步的时候,多次遇到陈钰去上朝。 中间还跟陈钰打了个照面,陈钰认出他,怕他又胡来,连滚带爬的上了马车,把鞋子都跑掉了。 李长河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好心的捡了鞋子,追上前去还给陈钰。 这番举动让陈钰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觉得李长河依旧是纨绔子弟。 今天,远远的李长河看到有两人身影跪在雪中,跟那陈大人在说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清。 陈大人似乎也在回应,之后他甚至也要给两人跪下,却被急忙扶起来。 李长河来了兴趣,陈钰可是翰林大学士,判东京国子监,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下跪? 好奇心驱使下,李长河加快速度跑过去,可刚刚那两人行动隐秘,刻意不想被人发现,不一会就消失在街角,天色太暗,他只得无功而返。 …… 德公坐在马车里穿过街道,耳边时不时会传来一些有关听雨楼的议论。 他靠着车壁,闭目思虑:“老夫总觉得这诗来得蹊跷,李长河刚装整好听雨楼,然后就有诗传出了,还带着个忠肝义胆的故事。” 阿娇微微抬头:“爷爷是说这是世子故意的吗?” “只是臆测,不过我觉得差不了多少。”德公面无表情。 “可世子也没什么才学,总不会…找人代写的吧,可又有何人会帮他代写呢,要知道以他的名声…”阿娇接话道。 “代写自然不可能,可找人买一首总是行的。他大概以为一首诗就能当个噱头,把人都引过来,若真是如此,我算是错看他了。” 德公越说脸色越发不好看:“望江楼有晏相真迹,咏月阁有数不清的诗词,难不成他随便买一首就能好过众多才学之士竭心之作?投机取巧,愚不可及!” 德公说着拍了一掌膝盖,脸已经黑了:“还有,他如此做法明明就是把诗词当成生意来做,有辱斯文。” “最可气的还是借用先人之名,以先人圣名来谋取财帛金银,这是不忠不孝!” 德公说得满脸怒色,花白的胡子不断抖动。 阿娇紧张的道:“爷爷息怒,或许…或许另有隐情呢……” “哼,你这丫头,前些日子不是还恨他的吗,现在倒开始帮他说话了。”老人瞪着眼睛道。 阿娇微微一慌乱:“哪有,我只是…只是觉得眼见为实的好。” 德公摇摇头也不说话了,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到了听雨楼。 … 和德公所想的不一样,他本以为只是随便弄首诗便来做噱头,怎么可能吸引到人。 可还没到听雨楼,酒楼前的河堤岸柳下,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还有人不断进出。 德公惊疑了一阵,在阿娇的搀扶下下车,走过几步与两个出来的书生擦肩而过。 “好诗,果然好诗啊!” “是啊,读来让人心潮澎湃,小生恨不能立即弃笔从戎,报效国家,为皇上分忧啊!” “陆游老先生沙场杀伐一生,命不久矣之时尚思为国为民,如此才情和胸襟,实在令人佩服…” “没想到这京中还如如此才情雅致之地,明日你我再相约此地瞻仰老先生风采如何?” “正当如此…” 两人说着匆匆走过,话虽快了些,却全落在德公耳中,他越发惊疑。 到底是什么诗词,能让书生如此推崇? 匆匆走进酒楼。 与平日清冷全然不同,这才一日不见,空荡荡的一楼大堂几乎是满座的! 大多都是文士装扮,议论声此起彼伏。 严昆掌柜见他,连忙迎上来,将他带上楼。 终于在三楼,德公看到了那传言中的诗,装裱并不华丽,就挂在正中梁柱上。 行书体的字苍劲有力,笔锋力道如同要透纸而过一般。 他默默读了一遍,“噫”了一声,又读一遍,然后再读…… 脑中嗡嗡作响,忍不住后退几步,嘴里却念叨:“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第10章

  德公微张着嘴再也合不上,反手扶住椅背,念了一遍又一遍。 “爷爷,这诗,这诗…” 阿娇也一脸震惊,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久久说不出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李长河到听雨楼的时候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没看到最后始终不放心。 秋儿和月儿一边一个欢喜的拉着他的手臂:“世子你看,来了这么多人呢!” 李长河也高兴,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这个客流量超出他的预计。 而且今天何芊那丫头没来烦他,让他松口气。 目的已经达到,之后他不再需要那么多武人,自家护院和德公的护院就够,只要维持一个月就好。 到时就算望江楼老板反应过来估计也无济于事了。 才进一楼大堂,严掌柜就一脸笑容的凑过来连连作揖:“世子真是神机妙算,从昨日晌午挂上诗词后,客人越来越多,只怕两三日后我们这楼都容不下了!” 李长河点点头:“不能松懈,等打烊后你就到王府中挑几个好手,千万不能让人在这几天滋事。” 经历这些天的事,严昆显然对李长河心悦诚服,虽然很多东西他还是看不懂。 但也正是如此,李长河的神机妙算在他心中更是蒙上一层神秘感,敬畏之情更盛。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小人记住了,对了世子,那位经常来的老先生今天来了,还让我转告世子他在三楼跟着。” 李长河点头:“你们去忙吧。” 说着就带着月儿和秋儿上楼,一路上十分低调,他毕竟是李长河,要是被认出来估计有麻烦。 对于德公,李长河其实颇为好奇。 看他的衣着言谈,出入都有马车奴仆,肯定是大户,而且不像商贾人家。 但他又天天闲赋在家,不是在朝官员,十有八九就是退休大官或者闲散官员。 带着秋儿月儿才登上三楼,就听到德公声音:“这诗你写的?” 一回头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德公和他的孙女阿娇,这诗一二楼都有。 不过按照李长河的说法,那是抄写版,真迹挂在三楼,李长河吩咐过严昆,除了德公别让任何人上来。 一来三楼没几张桌,二来神秘感是最能吸引人的。 “我倒是想说我写的,可也得有人信啊。” 李长河说着在德公对面坐下,秋儿和月儿站在身后,也被李长河强行拉着跪坐下来,一边一个。 “你倒是坦率,本来我以为你是想随意弄几句诗沽名钓誉,做银钱买卖,想来赶来骂你的,但看了这诗就明白过来,京中传言恐怕是真的。” 德公抚着花白胡须,他旁座的阿娇老样子低头不说话。 李长河干咳两声,睁着眼睛说瞎话:“那自然是真的。” “陆游先生呢?” “不知道,写了诗就走,半刻都不留,想必不愿意见我吧。” 李长河脸不红心不跳,不愿意见他这大概是最令人信服的理由了,他可是李长河啊。 德公瞪了他一眼:“哼,亏你小子还自知。陆老先生是精忠报国之士,他一腔热血,赤诚忠心却被你拿来赚取钱财,你也不怕夜里睡不着。” 就连平日里话少的阿娇也忍不住开口:“世子,如此行事确实,确实有些不妥…” 月儿不满的撅起小嘴想要说什么,被李长河悄悄在桌下按住小手。 李长河随手拿了一个酒杯递过去,阿娇连忙为他斟上。 “确实不好。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陆老先生是精忠报国之士,可王府里近半的人也是,就连这酒楼里打杂的伙计都是,若酒楼再没生意他们就要挨冻受饿了。” 这话不无道理,德公叹了口气,换了话题,“老夫想不明白,有些人是来瞻仰高作可以理解,可望江楼也有晏相高作可以瞻仰,为何人几乎全跑这来了?” 李长河喝了一杯,将自己的手段说出。 “你这分明就是玩弄人心!怪不来找老夫要护院,我还以为你要作甚!”德公气的吹胡子瞪眼。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手段心计,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是好,只是人过来了你又准备如何?时间一长他们可是会回望江楼去的。” “接下来当然只能靠听雨楼的实力了,我自有对策。” 李长河一边说一边又让阿娇给他倒满酒。 “什么对策?”德公好奇的凑过来。 “不说,说了你又要骂人。” “老夫乃是局外之人,怎会……”说到一半他也自觉的停下,哼了一声不满的摆摆手: “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阿娇你别给这小子倒酒了,天天来混老夫的酒。” 德公这老头只是说说,酒还是照喝,王府处境艰难,这么好的酒李长河自己掏腰包可喝不起。 没多久,李长河喝得微微有些晕,下意识伸手想找点什么东西扶一下,然后搂住了跪坐两边的秋儿和月儿… 果然喝酒不能贪杯啊,哪怕度数不高:“我知道德公是为我好,这京都之内想必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外人是真为我好,光这点我们也算朋友了。” “你这胡小子,说什么颠三倒四的话,老夫何时与你相交啊。”德公瞪眼道:“不过…若只是说话喝酒,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德公夹了两口菜,问道:“对了,皇上把京都才女王怜珊许给你,这事你这么看?” 李长河当然知道此事,翻了翻白眼:“呵呵,天上掉下个好老婆,那肯定欢喜得不行……但是你看我现在养个王府都这么费力,哪有钱养老婆,我要秋儿和月儿就够了。” 说着还抱了一下,两个丫头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哼,若是以前老夫还真信你的鬼话!可看你这些天的行事、手段和心计,总能出人意料, 若这样还养不活你那王府,天下大半人家岂不是要饿死?”德公扶着胡须,明显不相信。 “好吧…”李长河刚想说什么,才发现递过去半天的酒杯没递回来,阿娇端着酒杯呆在那了。 “阿娇,你怎么了?” 第十一章
“哦,没事,小女子一时走神,让世子见笑了…”说着慌慌忙忙斟满酒,然后双手奉上。 她浑然没发觉,今天给李长河斟酒无比主动,并且刚才听他说宁愿要秋儿和月儿却不要她的时候,心里竟没来由的难过起来。 李长河倒没在意,接过酒杯接着道:“这事情明显是王家人惹出来的,十有八九是他们答应一门朝廷大员的亲事,皇帝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又不想得罪太多人,就让我来顶了,真是郁闷啊……” 李长河说着闷闷不乐的喝了一杯,这皇帝真的是在实力坑孙子啊,恨不能把他往死里弄。 自古无情帝王家,一点都不假。 德公端起的酒杯凝在半空,嘴巴微张,一脸震惊的看着李长河,竟是有些失态。 王家是文人之首,冢家是将门,两家联婚自然会引来皇上的担忧。 这件事他想了好久,才揣摩出皇上的心思,没想到李长河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德公长叹口气:“唉,确实是王家蠢笨,你遭了无妄之灾。想过如何应对吗?” “应对?你问这干嘛。”李长河不解的看着他。 “老夫只是…只是好奇罢了,呵呵。” 德公说着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尴尬。 李长河倒不在意,在他的规划中这不是什么大事。 未婚妻确实不能要,否则会同时得罪两个大族。 “其实这事看起来复杂,但看透关键之后也容易。陛下说得虽是金口玉言,不过也只是口谕,不是中书起拟、陛下御画的圣旨诏书。 只要拖就完事了,我现在十六岁,还有四年才加冠,总能找到理由拖的。反正我是纨绔子弟,胡搅蛮缠也不奇怪。待到加冠后我肯定会分封京都之外,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若是陛下还记着呢?”安静温酒的阿娇突然插口道。 李长河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可能,他下这口谕估计也是权宜之策,为的不过是阻止相府与另外一家大族联姻。为的只是敲打敲打,让相府注意一下,不要结党,目的早就达到了,还记着做什么。” “哦…”阿娇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 “噫…”德公惊讶的看着他:“你并不在朝堂,朝中消息也只能道听途说,为何这些事情能说得如此清楚,条理不乱,脉络清晰…” 李长河摆摆手道:“因为本世子是局外人,旁观者清,而且以我的德行,正常情况下,皇帝怎么会给我赐婚,还是京都才女?” 德公和阿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震惊之色。 黄昏,德公和她的孙女已经走了。 李长河又吩咐了严昆一番,交代一些细节,这才离开。 …… 何府。 开元府尹何昭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年关将近,许多积压公文事务必须在年前处理完。 其中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秋收时辽人南下,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奉旨率关北军四万余众北上,结果败在辽人手中, 新州城等十二城被破,惨遭辽人屠戮,生灵涂炭,惨绝人寰。 最令人不能接受的是根据当时前锋战报,辽人兵甲不足万。 陛下龙颜大怒,撤除魏朝仁关北节度使之职,押解进京。 朝中大臣也为如何处置魏朝仁的事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主张杀魏朝仁,有人主张不杀。 主张杀的人以参知政事羽承安为首,认为大景颜面扫地,于国于民都应该杀,以儆效尤。 主张不杀的以枢密使冢道虞老将军为首,认为关北是和辽人交兵的最前线,除了已经镇守十余年的魏朝仁没人能坐镇。 双方都想拉拢何昭,但他不站任何一边,很是头疼。 这时候,府里总管敲门进来。 “老爷,小姐还是不吃肯东西。” 何昭头更大了,怒拍桌子道:“不吃东西!她还想怎样!反了她!早就跟她说过不要去招惹李长河,前几日她偏偏私自跑去找那李长河,我不过将她禁足在家中,她还闹脾气了!” 何昭站起来往外走,要去训斥何芊一番。 总管又道:“老爷,还有一事,魏家姐弟来登门拜访了,在大堂等候。” “魏家姐弟?”何昭皱眉,他分的轻轻重,立即去了大堂。 正堂坐着一年一女,男子二十岁左右,女子也差不过,身后站着仆从,还捧着许多礼盒。 远远的两人就起身行礼。 “小子魏兴平…” “小女子魏雨白……” “见过何大人。” “不必多礼,请坐吧。” 何昭在主座坐下,端起香茶喝了一口:“我知道魏公子和魏小姐不远千里南下,又在京城四处奔波,是为令尊大人之事,孝心可嘉,你们能够找到本官府上,想必也是知道本官在这个问题上保持中立。” “何大人英明,一语中的,小子佩服。”魏兴平作揖,言语不畅,动作僵硬,显然有人教他说的。 何昭面无波动,接着说:“我为官数十年,自持问心无愧,从不结党,也不妄言。本官不通军事,不懂北疆时局,就不会为此事言辩半句,魏大人有理也好,无礼也罢,都与本官无干。” 听到这话魏家姐弟都慌了,魏兴平刚想站起来就被魏雨白伸手拦住,她行礼道: “何大人高风亮节,令人佩服,可家父确实冤屈,当时北方辽人兵甲的确不足万数,可南下的军队不止辽人,虽然不知来历,可他们比辽人更加凶悍难挡,故而家父才惨败。 可战报到京都之后却变成只有辽人,且不满万数之众,必是有人从中作梗冤枉家父,请何大人明察啊!” 何昭皱眉:“信报乃是魏大人亲自拟写……” 魏雨白道:“确实家父亲自拟写,其中写明辽人前锋不满万,还有其它军队不得而知,后面半句却被人忽略了!” 何昭皱眉,起身来回踱步,踌躇不定,许久后才开口:“你说的本官都听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容本官思虑一二,就不多送二位了,礼物也一并带走吧。” 魏兴平还要说什么,被魏语白拦住,拉他作揖道:“多有打搅何大人,我们二人这就告退。” “姐,你为何拦住我,那老家伙显然是在推脱。” 才出何府,魏兴平就大骂起来。 魏雨白叹了口气:“何大人算好的了,至少不知便不言,想想这几日我们拜会那些,有多少是不知而妄言的。我们走访数日,无一人肯为父亲说话,再这样下去恐怕……” 魏雨白皱眉:“明日把马也卖了吧,你我奔走习惯了,走点路不算什么,带来的东西快送完了,能凑一点是一点,上下打点不要省,多一分力父亲就多一分生机。” 魏兴平点头。 第十二章 这几天京都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听雨楼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了。 大量读书人都开始在听雨楼汇聚,只为一睹风采。 千古名篇的实力是恐怖的,就如同一股风波,开始缓慢在京都中蔓延开来。 曾经被遗忘十几年的潇王和他铁血的故事也逐渐被人记起,最近辽东大败之事更是让人想起潇王之勇,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听雨楼的名气开始逐渐被人知晓,每日来的客人络绎不绝。 加之李长河精心设计,很容易就能留住人。 王府管家严毢本来被李长河气得睡不着觉。 毕竟又是搞装修,又置办冬衣等等,短短几天王府最后的积蓄就被花了大半。 直到昨天听雨楼那边来了消息,一天赚了二十两! 二十两是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一个月就可以赚六百多两! 严毢几乎喜极而泣,高兴的不只是王府有钱了,还因为小王爷长大了。 这天,李长河带人来到听雨楼。 看着生意火爆,他很满意,起码经济问题能解决了。 刚上二楼,就看见一群人围成一圈,吵吵闹闹的。 主要都是书生文人,其中四人为首,正和严昆对峙着。 通过议论,李长河得知了他们的身份。 一袭青衣的是京都才子曹宇,也是翰林大学士陈钰大人门下弟子。 身穿白衣的则是谢临江,京城最出名的才子。 还有一个是晏相后人,晏君如。 最后一个没人认得。 “严掌柜,我等身为读书之人,对陆老先生仰慕敬重,想见识一下老人家墨宝,你为何百般阻拦?”谢临江道。 严昆拱拱手:“在下并非无故阻拦,但请不必急于一时,请几位暂饮几杯香茶,再做商榷如何?” 不是他想阻拦,是李长河吩咐过不让其他人上三楼啊。 这时,唯一不认识的那人上前半步,咄咄逼人道:“商榷?我看莫不是要些银钱才能上去吧?前辈传世之作,却被你这等下流勾当沾上铜臭味,真是让人寒心!” “公子慎言,在下绝无此意啊!”严昆一下慌了,这不知名的公子话说得太重。 “那便让我们上去!”那公子步步紧逼,眼中闪烁着得意之色,严昆根本无法应付。 李长河忍不住了,从身后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几人都回过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李长河问道。 他比那不知名的公子高过足足一头,充满压迫感。 那公子下意识后退半步,皱眉反问:“你又是何人,安敢如此无礼!” 李长河盯着他,背手吐出三个字:“李长河。” 这话一出所有在场之人下意识后退半步,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果然这三个字的杀伤力非同寻常。 不知名的公子也愣了一下,然后抱拳道:“在下冢励。” 冢励? 冢家的人? 李长河皱起眉头,冢励见状,知道自己的身世吓到了他,趁机说道:“世子来了正好,给我们评评理,陆老先生传世之作在此,天下读书人都应学习老先生为国为民之忠勇,不惧苦难之豪情,这严掌柜却再三阻拦,分明是想趁机得银钱之力利,本该是高雅清净之地,却让他搅弄得乌烟瘴气,岂不是大罪! 今日在下特告知世子,就是怕世子被小人蒙蔽耳目,使世子名誉蒙尘啊。请世子决断…” 李长河当然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要是以前的李长河估计还真上当了,可惜他面对的是穿越而来的李长河。 李长河笑起来:“你说得有道理,我也认为这本该是个高雅清净之地,不应沾染铜臭味。” 冢励笑了,严昆慌张的想要说什么,却被李长河抬手阻止了。 李长河背手道:“季叔,把他们拿下!”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季春生就如饿虎扑食,一个跨步冲过去,高大的身躯压迫十足! 一下就将四名公子带来的奴仆全部制服,冢励双手被反剪背后,一踢膝后软筋,咣当一声瞬间被按跪在地,神色惊恐,满脸通红。 几个公子哪见过这般情况,吓得惊魂不定,言语不清。 谢临江颤抖道:“世…世子,此事何以至此,必是有什么误会吧,千万不要…” 李长河抬手打断他:“这冢公子也说了,这里是高雅之地,只待高雅之士,闲杂人等就是该收拾!” 冢励被按跪在地上,用力抬头惊恐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乃朝廷县令,是朝廷命官!” “那又如何?听雨楼是文雅清净还是充满铜臭,不都是你一张嘴说出来的吗!”李长河高声道。 “难不成是高雅之士还是凡俗之人,也要你这张嘴说了算! 是俗是雅都你说了算,开口就敢定天下事! 你以为自己是谁,皇上吗!” 李长河怒吼。 这一嗓子彻底把在场所有人吓傻了。 这可不是能乱说的事,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但是李长河不一样,他是皇家的人,可以随便说,外人妄议那就是大逆不道! 冢励这下彻底被吓破了胆,疯狂摇头道:“世子饶命,在下绝无此意啊!” 李长河挥挥手,让季春生放开狼狈的冢励,回头看着面色发白的人群。 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整个二楼静悄悄的。 李长河居高临下扫视众人一圈,目光所及都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这才开口: “我知道你们今日到此所为何事,我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只是你们也该看出,这个人!” 李长河指着狼狈不堪低着头的冢励:“在此巧言垢陷,舞弄是非,故而惩戒,希望诸位引以为戒!” “世子所言极是,我等定会引以为戒…” 下方一片嗡嗡的回应声,李长河知道目的已经达到,将冢励及其奴仆赶了出去。 他这一棒子为的就是立威,要让人们从此之后不敢再听雨楼作乱。 “至于这三楼,并非在下有意雪藏,只是三楼狭小,桌椅不过二三,容不下许多人,但若说谁可以上去,没个标准也说不清楚……” 李长河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已有底。 果然,有人跳出来说话了,站出来的就是晏君如,景朝开国时丞相晏殊的后人。 他抱拳道:“在下想到一个办法,不如我们各自作词赋诗文,若是谁能得头筹便可上三楼如何?” 第十三章 晏君如一开口,周围人都议论纷纷,大多都是觉得可行,也有些在迟疑。 李长河拍手道:“晏公子办法是好,但也有不公之处,若说吟诗作词,头筹必然是你们三位……” 他这话算是给足三人面子,三人连连拱手,心中自然高兴。 “不如这样,诸位想要上三楼尽可奉上大作,每月十五我都会请京中大家评出十五篇佳作,中选之人都可上三楼,为让每位读书之人都有机会,每过一月便重评一次,诸位以为如何?” 第一名压力太大,这会让很多人放弃竞争,如果是放大这个额度,就能吊起所有人的胃口。 “世子高明!” “如此甚好,大家都有机会一睹老先生真迹了!” “世子,这诗词写好了如何上递?”有人问道。 李长河指了指严昆:“诸位若有高作,交给严掌柜即可,若是突有灵感也可找他要笔墨纸砚,只要诸位不像那冢公子一样舞弄是非,这听雨楼就是为诸位读书人而设的。” 在场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行,更是有人突生灵感,当场就要写诗。 这么一来,听雨楼就更加热闹了。 李长河松了口气,之后这不只是财源广进,也再无人敢来闹事了,可以放放心些躺在家里数银子了! 三楼,德公和阿娇也听到了二楼的事,又被李长河的手段震惊了一把。 这小子,深不可测啊! 正惊诧着,李长河上来了,看见两人,下意识张口就道:“德公又来给我送酒啦!” 德公脸一下子黑了。 “噗嗤”阿娇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李长河靠坐下来,随后拿起酒杯递过去,阿娇已经给他斟满了,啧一口,酒温尚好,又插了一筷子桌上羊肉,吃起来。 德公想要说什么,瞪着眼终是没说出来。 阿娇似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低下头。 “你刚刚说要请京中大家评品诗词,你想要找谁?”德公又问道。 李长河摊了摊手,“不知道,我并不认识京中大家。” 陈钰倒是大家,但是他把人家打个半死,绝不会帮他的。 德公又瞪他一眼,干巴巴道:“既不识大家之士,诗词评选你究竟准备如何?” “还能怎么办,我自己随便选,到时再告诉他们是找某某大家挑的不就完了,反正谁也不知道。” “你…你这是胡作非为,有辱斯文!”德公怒道。 “不然还能怎么办?” 德公哼了一声,昂首挺胸道:“反正也是空闲无事,这事便让老夫帮你做吧。” 阿娇惊讶的抬头:“爷爷…” 李长河也愣住了,放下手中酒杯,抬手打断他:“等等等等,你要帮忙倒是好事,但你是什么大家?” 德公骄傲的抚着花白胡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哼,老夫乃当朝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明德公是也!” 李长河有些懵逼,突然瞪大眼睛跳起来指着他:“平章事?那不就是王越吗!” “正是老夫!”德公得意道。 李长河脸都黑了:“好啊,你这老头好狡猾!” 搞了半天这老头就是他最大的对头之一,王家的王越! 难怪他会问皇上赐婚之事,亏李长河这么信任他,还把方法跟他说了! 李长河气得来回踱步,王越自知理亏,也不出声,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见他如此,阿娇慌张的站起来,低头小声道:“此事…此事是我不好,请世子千万不要生气…” 李长河正在气头上,怒道:“我能不生气吗!我拿你们当朋友,你们居然算计我!” 结果一回头,小姑娘居然低声啜泣起来。 额,不会吧,这就哭了… “罢了。”李长河叹口气坐下:“别哭了,给我倒酒。” “哦…”阿娇应了一声,有些始料未及,擦擦眼泪,听话的坐下,给他斟酒。 李长河生气在于这老头隐瞒他,但不管怎么说这老头都不是坏人。 “会下棋吗?”李长河突然问。 “会!”阿娇连忙抢答。 李长河摆摆手:“我问你爷爷。” “琴棋书画、君子之艺,老夫自然会。” 德公抚着百花花的胡须,很有逼格的道。 “好,你等着。”李长河说着噔噔噔跑下楼,不一会拿着棋盘和棋盒上来,直接放在脚边。 “来一局。”李长河毫不客气,执白先行,刷刷就放上去, 德公跟上,他对自己的棋艺无比自信。 过了一会儿… 德公皱眉,思考很久才落下一子。 过了许久… 棋盘上的黑子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难成大势。 德公黑着一张脸,嘴角都在抽搐,举棋不定好一会儿终于无奈投子认负。 观棋的阿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是懂棋的,看的出来爷爷并没有让手,是李长河更胜一筹! 李长河得意站起来,哈哈哈大笑道:“德公啊,今日家中有事,就先走一步,以后有空常来下棋啊!” 说着扬长而去,总算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看着世子身影洒然消失在楼梯口,阿娇想笑,但又不敢笑。 德公又饮一杯,摇头道:“这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啊,老夫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说着突然抬头看着自己的孙女:“阿娇,你觉得他如何?” 被突然问起,阿娇有些慌乱,想了想道:“世子很好,总觉得比今天楼下那些公子好得多了…” “呵呵,你不是说男人要有才学才好吗。”德公笑着道。 阿娇安静的想了一会儿,“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可世子…总觉得他身上有比才学还贵重的东西。” 德公欣慰点头:“你能懂这些也是好事,可惜了你是女儿身,比你那些兄弟透彻得多,不过最透彻的大概还是那小子吧。” 说着换了语气:“不过你之前还叫人家混蛋,怎么现在都该呼世子了。” 阿娇一愣,脸色微红:“那…潇王之子本就当称呼世子才合礼法,自然应该这么称呼…” 说得有理有据,话却越说越小了。 德公抚须默不作声。 第十四章 次日,天蒙蒙亮,李长河照常晨跑,对于世子的奇怪举动,王府中人早已习以为常。 路过隔壁张府时,平日怕他到不行的翰林大学士陈钰老人,此时站在门前,有仆人掌灯,向他这个方向张望,欲言又止。 李长河远远的有些看不清,但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老人似乎有话想跟他说又不好开口。 于是干脆停下来,走到老人面前主动作揖。 老人回礼,下意识后退半步,然后才开口:“老朽见过世子。” 李长河躬身道:“陈大人言重,小子之前恣意妄为,不知教化,一时无礼失手伤了老先生,还请见谅。” 陈钰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哦,此事不提也罢…” 顿了顿,陈钰拱手上前:“世子,老朽有一事相求,只是不便开口…” “陈大人但说无妨。” 陈钰点点头:“那老朽便直说了,近来几日听闻京中传颂陆先生高作《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心中倾慕向往,又听闻诗作真迹就在城南听雨楼,故而前往膜拜,可也上不了三楼。 想请世子疏通,准老夫上三楼一睹为快,日后必有重谢。” 李长河一愣,这不是天下掉下的好处吗? 因为这个卖朝廷三品大员一个人情,他求之不得啊! 一则号外,惊动京城。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为听雨楼吸引来了朝廷三品大员,判东京国子监,陈钰亲自上三楼一观真迹,让诗作名声更盛。 很多人因为诗作也想起旧事,思及潇王恩德。 这几日陆续有人给王府送礼,折算下来足有三千多两! 王府上下一片喜庆。 德公那天输棋后他一去就找他下棋,可一次也赢不了。 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几次暗示他要尊老爱幼,可惜李长河就是手下不留情。 几天后,李长河收到请柬,居然是阿娇送来的,说王家即将举办一次怡园诗会,邀请他赴约。 李长河欣然同意。 …… 长春殿内。 里面满是朝臣,在立者尽皆紫袍,手执玉笏。 上首红金龙袍,珠玉允耳,十二玉流苏黑冕冠,正是当今皇帝。 下方站在最前的几个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已经争论多时。 “陛下,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北军却一触即溃,作为主帅,魏朝仁这是天大的失职,不可轻恕!” 说话的是一个微胖老者,手执玉笏,紫金袍,位列文臣之首,正是参知政事羽承安。 “胜败乃兵家常事,沙场之事谁能言而断决?魏朝仁此番战败虽有过错,但他镇边数十年,此前皆无大祸,也是天大的功劳!” 说话的老人位列武将之首,正是当朝枢密使,大将军冢道虞。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群臣窃窃私语,俨然分成了两派。 皇帝按着金边案角,迟迟没有决断。 忽然,皇上挥挥手,对站在百官最前方的红袍男子道:“太子,此事你怎么看?” 太子一声红袍,持玉笏,八字山羊胡显得下巴尖瘦,年纪不到四十,身材偏瘦,上前一步恭敬行礼才答话: “儿臣窃以为羽大人所言有理,败军之将若不严惩不足以震慑群臣,日后恐还有新败。” 听到这话,后方的冢道虞轻叹口气,闭上嘴也不说话了。 皇帝捏着案边又问:“何昭,此事你有何看法。” 何昭半步出列,执笏拜言:“陛下,臣向来不知兵事,不懂疆防,不敢妄言。” 皇帝失望的挥挥手让他退回去,站起来走到金案边:“朕心底有数了,今日朝议到此为止。” “陛下…”羽承安见此着急得想要说什么,却被公公一声高扬的“退朝”打断。 羽承安远远的看了冢道虞一眼,甩袖而走。 才出大殿门,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来,小声对他道:“羽大人,太子有请,请您到东宫稍坐。” 羽承安有点讶异,不过点头同意。 东宫,历朝历代都是储君居所。 殿内炉火暖和,华贵奢侈,太子早已正装等候多时。 “老臣见过太子。”羽承安行礼。 太子跪坐道:“羽大人不必客气,快请坐。” 羽承安拱拱手,呵呵一笑,道:“不知太子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吾资历浅薄,难以断绝。今日朝堂上也是听闻羽大人之言故而附和,盖因大人向来明事理,辨是非,为我大景社稷操劳,吾信得过大人。 在下虽为太子,实则毫无主见,一窍不通。今日请羽大人到此就是想请羽大人教吾此事利害,仔细说谈魏朝仁到底该不该死,心中也好有底。” 太子一脸诚恳拱手,就如虚心请教的孩童。 羽承安一愣,他本以今日太子声援他是为拉拢他,此时叫他过来是为进一步拉他结党。 正想义正言辞拒绝,没想到却是如此一番情景,心中不由得羞愧难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羽承安恭敬抱手道:“太子见谅,那老夫就直言了,殿下可知老夫为何要执意杀魏朝仁?” 太子摇头表示不知。 羽承安一挥衣袖,道:“老臣与魏朝仁并无过节,也无相交,之所以立主杀之,乃是为我大景江山社稷永固长安!” “先生何出此言?”太子一脸不解,探头问。 “我朝自开国以来敬重名士,重用人才,故而四海之内有名之士都向往朝堂,为国效力,朝廷重视人才是好,但袒护太过迟早是国祸!”羽承安道。 “请太子想想,魏朝仁折了数万将士,十二城之百姓,居然还有人为之求情,陛下还踌躇不决,难道他魏朝仁的命是命,北方数万将士,十二城之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他愤慨不已,痛心疾首拍案道。 “此等滔天大祸,尚有人袒护,还有迂回之地,此风断然不可长久啊!” 太子郑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点头道:“羽大人高义,吾今日受教了。” 羽承安高兴的回礼:“哪里,殿下明德仁厚,虚心好学,老臣实在佩服…” 之后两人相谈甚欢,快到正午之时羽承安才离开。 …… 送走羽承安后,太子府詹事孙焕才从内堂出来。 太子一改庄重之色,得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方先生果然高明,本宫照着他所说的做,那羽承安就如先生所料一般!” “恭喜太子!如此一来羽承安只怕明面不说,心中也早已偏向东宫了。”孙焕也笑着插嘴。 “如此甚好!随我去见方先生,再向他请教请教一二。”太子说着急忙向外走去。 第十五章
方先生是一位三十左右文士,名叫方落。 相貌俊美,白面无须,手持羽扇,点一炉火,焚香抚琴,琴音袅袅动人。 此处位处东宫,是太子客卿住处。 不一会,屋外小院中响起急促踏雪声,听声知人,方先生一脸不屑。 不一会有人推门进来了,正是当今太子李承平。 太子坐下,方先生为他倒上香茶,他便喝起来,嘴里说道:“此次找方先生,想问之前先生教我的事接下来要怎么办。” 方先生轻摇羽扇,哪怕是天寒地冻的冬天,随即开口:“殿下问我两件事,一件是拉拢羽承安,一件是杀魏朝仁,不知是哪件?” “我两件都想问。”太子放下喝干的茶杯。 “眼下只能做一件。”方先生平静回答,并未再给太子倒茶。 “就不能两件一起做吗?羽承安已经偏向我,而那魏朝仁根本没人替他说话,我听你的主意让人在半道上将他的信报动了手脚,父皇也信了,再也不见他,他十有八九是死定了。” 太子皱眉道,言罢发现没人倒茶,只好自己倒上香茶喝起来,神色中带有不满。 方先生只是淡然摇头:“不行,现在只有余力做一件。” 太子有些不耐烦,挥袖道:“那就杀魏朝仁。” 方先生拱手:“殿下英明,这样的做事次序是最好的,不过…在下还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尽管说。” 方先生犹豫一下开口问:“是羽承安更盼魏朝仁死,还是殿下更盼魏朝仁死呢?” “你问这干什么?”太子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站起来,神色有些慌乱高声质问道。 方先生连忙拱手:“在下只是问问,若是殿下的意思,自然会竭尽全力筹划,若只是讨好羽承安,可以慢慢来。” 太子听罢慢慢平息情绪,定定看着桌面良久才开口:“我更想要魏朝仁死!” 说完他站起身来,面目阴郁,似乎心中难受,也不说什么转身推门而出,大步走出小院。 “恭送殿下!” 方先生躬身行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试探虽然危险,却也是值得的,他现在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即使贵为东宫之主,未来的皇上,太子也摆脱不了失败者的阴影啊。 越是装作自信的人越自卑,越是装作不在乎的东西越在乎,看来他的计划是对的。 …… 听雨楼内。 魏雨白和魏兴平刚刚落座,小二便放上一壶香茶,两个茶杯。 魏雨白回头:“小二,我们不要香茶。” 香茶精贵,寻常人家根本喝不起,她们这几日上下打点,到处送礼疏通,就连南下时骑来的马匹车具都当了,此时怎会喝得起香茶呢。 小二笑道:“客官放心,我们听雨楼香茶都是免费的,来者是客,皆是上宾,这是我们世子吩咐的。” “世子,李长河?”魏雨白问。 “对,正是我们世子!” 小二显得无比自豪,若不是世子神机妙算,听雨楼还是冷冷清清,他们的日子不会如今天这般好过。 “你给我们随便来两碗面吧,加一碟羊肉,一壶酒。”魏雨白道。 “好嘞。” 姐弟两人来听雨楼,其实也是听闻了诗作《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魏雨白身在关北,从小戎马戍敌,沙场征伐,有谁能比她更加感同身受呢。 那位老将军垂垂老矣仍旧不忘上阵杀敌,此等赤诚,几乎让她彻夜难眠,此时过来只是想表追思。 只是她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潇王账下有一位叫做陆游的将军。 潇王她是熟悉的,十几年前潇王率领禁军驻守关北,那时她的父亲魏朝仁任关北新州知府,协助潇王,两家府邸只隔着一面墙。 潇王还指点过她习武,不过那时她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那时候的潇王是何等英明神武,威名远扬,每次想起魏雨白心中都充满憧憬,虽然细节已经模糊,但那样的气势,那耀眼的光芒总是抹除不去的。 至于李长河…魏雨白忍不住皱眉。 记忆已经模糊了,大概只记得一个小小的人,明明五六岁的年纪,走路都会摔却偏偏嚣张得很。 府中人人都怕他,像个小老虎。 偏偏魏雨白不怕,她比他大四岁,女孩子发育得快,只要一支手就能将他制得死死的… 后来潇王回京,李长河也跟着走了。 回想往事,魏雨白不由得一阵惆怅,眨眼之间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潇王已经不在,那时嚣张的小子也长大成人,今年应该十六了吧。 其实一到京都,她就听说许多关于潇王世子的传言,依仗皇上宠爱横行无忌,人人暗中咒骂,还被称为京都大害。 魏雨白心中嘘嘘不已,不过她也无暇多想,眼下如何搭救父亲才是重中之重。 但是近日的奔走几乎一无所获,这让姐弟俩有些绝望。 他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一会,小二把面和羊肉都端上来,饿了一天的魏兴平迫不及待大口吃起来。 “说起来参知政事羽承安居然愿意见我们,那老头嘴上不饶人,但还挺正派的,感觉人不错,他说的话其实也没错,我们魏家确有失职之处。”魏兴平一边吃一边道。 “呵,还不错?”魏雨白摇摇头:“他也就骗骗你这样的人,越是说得冠冕堂皇的心里越龌龊无耻。” “姐,你是说羽承安骗我们?” 她叹口气道:“羽承安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他见我们,不过是想向世人表明,致父亲于死地乃是大公无私,他问心无愧,即使见父亲后人也坦坦荡荡。但你仔细想想,新州厢军统领是谁?” “新州厢军…羽番南。” “正是,那羽番南是羽承安侄子,除去父亲,熟悉关北边防的就只剩下羽番南了。”魏雨白喝口香茶道。 “羽番南没什么本事,让他揽大旗,那不是摆明让辽人放下南下吗!”魏兴平急了。 她摇摇头道:“关北之地总要有人接管防务,有总比没有好。再说于羽承安他可不管关北是否安固,他想的只是自己侄子能否上位。” “可恶!”魏兴平愤然扔下筷子也吃不下了。 魏鱼白无奈摇头:“我本不想跟你说,你久在关外,性情猛烈率真,不知京中权贵讲究的只是利益权谋,心有赤忠是好,但世事如此你迟早要懂的,以后少说些话,多动动脑子。” 魏兴平重重点头,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道:“姐,要不我们去找世子帮忙吧?” 第十六章 魏雨白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过世的传闻吗,找他这么一个纨绔管什么用?” 魏兴平却道:“正是听说了他的传闻,所以才想找他啊!姐你仔细想,李长河差点把翰林大学士陈钰大人打死了,可皇上只是训诫几句,甚至还把相府的王怜珊许给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深得皇上宠爱啊!” “如果我们求他帮忙,让他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父亲说不定就有救了!” 魏雨白神情一变,这番话不无道理。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不如一试。 但是李长河会帮他们吗? 魏雨白不敢确定,他们已经没几个钱了,想用钱疏通是不现实的。 听说李长河好色…… 魏雨白眼神变了几变,最终坚毅下来,只要能救父亲,她把自己的身子交出去又如何…… …… 何芊是偷偷跑出来的,父亲今日不在家中。 她一心惦记和李长河那混蛋的赌约,翻出后院直向着听雨楼赶去。 那混蛋脑子进水,居然和她打赌七日内让听雨楼的人比望江楼多,简直不知死活。 那混蛋若是输了,听雨楼可就是她的了。 她几乎能想到李长河跪在她脚下,苦苦求她把酒楼要回去的情景,忍不住笑出来。 但是当她来到听雨楼前,表情一下呆滞了。 定睛一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还是几日前的听雨楼吗! 门前岸柳下停满装饰华贵的车轿,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的人流,楼上不时传来的喧哗之声… 这地方明明前不久还是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影,怎么会变这么热闹? 不由得又想到那张可恶的脸,自信满满和自己立下的赌约,难不成…… 何芊不愿相信,她感觉这些人都是李长河请来欺骗自己的。 她带着宝剑气冲冲冲进酒楼,一把推开笑脸相迎的小二,在满是客人的一楼大厅巡视一番, 又上二楼,依旧满堂客人,她甚至在其中看到意想不到之人,京都有才学的才子谢临江还有曹宇! 这下她死心了。 这些人绝不是李长河请来演戏的,谢临江和曹宇他不可能请得动。 那混蛋赢了! 她心中十分不舒服,憋着一股气却又撒不出,他到底如何做到的? 怀着千般疑问,何芊立即打听李长河在哪里。 潇王府。 若说到冬天最喜欢吃什么,无非火锅,烤肉和白酒了。 李长河闲着没事,自制了一个简易烤架,和两个丫头烤肉喝酒,好不快活。 秋儿和月儿第一次吃这种东西,惊奇之余又觉得异常美味,被李长河的厨艺折服。 “世子世子,原来猪肉也能做的这么好吃啊,你真厉害!” 月儿尝了烤出来的排骨,眼睛亮晶晶的道。 “那是,只要做法对就好吃。” 李长河得意一笑,景朝是农耕朝代,杀耕牛是犯法的,而羊肉又太贵。 猪肉倒是便宜,但是受烹饪技术的限制,寻常人做的猪肉味道很冲,难以下咽。 但是在李长河这里却不是问题,他亲自调了佐料,将猪肉腌过再烤,味道跟后世差不了多少。 他还将这个视为发财致富的新道路,等有时间教严昆制作佐料和烤肉方法,就能成为听雨楼的招牌。 另外,景朝的酒度数太低,喝的不带劲,有机会或许可以自己酿酒。 三人一边吃一边聊,李长河心血来潮,给两丫头说起了笑傲江湖的故事。 刚说没多久,严申忽然来报,说何芊要见他,现在已经在客厅,众人拦都拦不住。 美好时光就这么被打搅了,李长河有些不悦,直接对严申道:“你去跟何芊说,要见我就来这院子里。” 严申一愣,小声道:“世子,这…何小姐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进这院子不合适吧…” “所以我才这么说,她不敢进自然就回去了,省得麻烦。”李长河不耐烦的道。 严申犹豫一下还是如实去传话了。 事实证明李长河还是小看何芊了。 他以为何芊会恼羞成怒负气离开,没想到何芊提着手里的剑冲进他的小院子里来。 “哼,李长河你这混蛋,真以为本姑娘不敢吗!” 她单手叉腰,一手提剑,居高临下俯视坐着的李长河。 李长河看着她,忍不住抱拳:“女侠好威风,在下甘拜下风。” 何芊脸色微红,毕竟她才十六,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却闯入男人的私院: “你不要给我油嘴滑舌,本姑娘问你,听雨楼之事你到底如何耍诈的!” “看你的样子是不是去过听雨楼了?” 李长河一边翻动动烤串,油水在炭火烘烤下滋滋做响,散发诱人的香味。 “自然去了。”何芊点头。 李长河笑道:“客人是不是很多?” “是……” “是我请来演戏的吗?” “……”小丫头不说话了,迈开脸不去看他,喉咙悄悄咽口水。 李长河好笑的摇头:“既然如此,那就是你输了,不过你还是想报复一下我对吧。” “你…是又如何!”心中所想被轻易看穿让她很不高兴,何芊气哼哼的避开他的目光。 李长河倒是挺欣赏这丫头的。 女性弱势的时代还有这样的女人真是难得。 能教出这么要强的女儿,何昭大概也是个刚直之人,这对京都百姓或许是件好事。 想着,李长河把手中烤好的肉串递给她:“看你样子自己悄悄跑出来的,一天没吃东西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惊讶的道。 李长河指指她的左侧腰,朱红武装还沾着干掉的泥块:“爬墙头的时候沾上的,没想到你还是个左撇子。” 何芊一愣,有些不可思议:“你怎知这泥巴是爬墙沾的?” 第十七章
李坏啧了一口小酒,好爽。 只要坚持几日,到时候估计再无文人会来这里。 接下来就是把这些流出的客人吸引到听雨楼。 这就是秋儿的工作,李坏已经教了她很多,也很信任她,他不能自己去做,那样会很容易让有心之人看穿。 信息传递次数越多失真越严重,但失真的信息却是最能迷惑人的。 秋儿负责的就是让信息失真,以秋儿的聪慧这事基本成了。 忍了那么多天,奔波,踌躇那么多天,李坏的心里没有抑郁是假的。 “啊……”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李坏给自己倒满酒,又给何芊倒上:“为你我的胜利干一杯。” … 王府。 阿娇静静坐在靠椅上。 不同于一般女儿家的闺房,桌上放着笔墨纸砚,纸屏上是丹青水墨,一池白莲栩栩如生, 四壁还挂着装裱的诗词,字体娟秀,落款之处是两列小字:王府、王怜珊。 她没去听雨楼,因为爷爷也没去,正午的时候有人从相府前高喊着跑过,说是有人在听雨楼写了不得了的诗,她一开始没在意。 到了下午她的贴身丫鬟给她换炭火的时候又说一次,这次说得真切一些。 说是一个衣着破落的老人写下一首诗,之后便冻死了,就写在听雨楼,问她从哪听来的,只说今早厨房孙大婶外出买菜的时候听到的。 她鬼使神差去问了孙大婶,大婶却说那老人是潇王手下大将,就连样貌,高矮胖瘦都说得清清楚楚,并说了那老人只是快冻死,并没有死。 问她是不是亲眼看见,又说也是听人说的…… 按理来说此事不过是有些坊间传言罢了,可说到那望江楼,又想到李长河。 想想这些时日他的所作所为,想到他的言谈举止,总感觉有些不对,不由自主想要知道得更详细些。 她甚至想过去立即去听雨楼看看,可爷爷不去她也不好意思, 一个女孩子家就这么跑过去,要是真遇到他了该怎么说。 心中踌躇许久,左右为难,依旧没去。 若是以前李长河三个字她是想都不敢想的,因为每每想起嫁给他那日后会如何, 只有延绵不绝的无助和深不见底的绝望,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可现在有时她也会想了,在阴差阳错之下和他接触几日之后。 果然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并非像传言中那样的。 那日在望江楼隔着屏风听到冢励公子说话,又不由自主想起往事。 其实她与冢励公子也只是萍水相逢,在苏州灯会曾一面之缘,还开口称赞过他的词。 后来那冢公子就来提亲,她其实没什么印象。 只是到了出嫁的年纪,总是要嫁人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冢励是冢大将军的弟弟的长子,年纪轻轻就是进士出身,和他们王家也是门当户对。 当时父亲问过她,最后都是要嫁人,嫁一个知书达理又有才学的总会好些,这么想着她也就应了。 只是没想到才几天后,皇上就下圣旨将她许配给李长河。 那几天她几乎奔溃了,之后还自己一人躲在房中默默哭了许久,日子过得煎熬。 可待真见到李长河,又听爷爷说了那些话之后,一切都感觉不一样了。 名满京都的恶徒原来也有迫不得已,纨绔跋扈的个性是为了保全性命,可明明生死攸关,那家伙总是笑得那么没心没肺,说起事来也不正经。 就算那日在望江楼中听到别人折辱自己的话语,也在跟何芊笑闹,随意说起话来又似乎有着她想不明白的大道理。 他说着要重振自家酒楼,却天天去望江楼,还做了很多奇怪的事,比如黄布换青布,用贵重的白瓷碗碟,分明就像玩闹一样。 可看他的人,听他的话又不像是玩闹之举,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为何,越是想起这些,她越是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越是想起这些就越想和他说说话…… …… 关于陆游的故事,李坏只把那个故事告诉秋儿和月儿,再也没和别人说过。 然后秋儿再负责说给听雨楼中众人听,听雨楼的人说给客人听。 月儿则告诉王府中关系好的丫鬟,丫鬟又会告诉其他下人,其他下人再外出告诉外面的人。 经过这么多周转和失真,那个最初的故事,关于潇王偏将“陆游”的事绝对会散步布出众多不同版本。 而那些最终听到故事的人,是不可能知道这故事是李坏编的。 一旦事情变得众口不一,真相也就会迷离起来。 这时候把那诗挂出来,一个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这事情是存在的。 但又根本没人能说的清到底真相如何,把人吸引过来的话题就有了。 那诗是一个点,以它为中心无数的说法和议论会散发,织接成网,就能留住被吸引的人。 …… 京都大雪已经停了三日,雪却没散去。 德公刚走出书房,下人立即为他披上大衣,提着一盆炭火走在身侧。 “老爷,今天还去听雨楼吗?”老仆人问道。 “我还未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去那听雨楼。”德公笑着问。 “嘿嘿,老爷你不知道吗,这两日听雨楼闹得沸沸扬扬, 据说有个潇王老将前几日在听雨楼做了首很了不得诗,随后愤懑而终, 好多文人才子都去看了,都说是好得不得了的诗呢。” “噫?”德公皱眉:“昨日没去,可前日我也在那听雨楼啊,怎么没见谁在作诗呢?” “这个老奴就不知了,我也是昨日晌午听家中护院说的,待到今日早晨到处都有人说,便记住了。” 莫名的,德公想起前几天李长河的种种怪异作为,隐约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但思前想后却又毫无头绪,难不成… “难道是那小子在做什么?老夫这便去看看,你去备车。” 老仆人刚要退下,又回头补充道:“老爷,今早小姐也来问我你去不去听雨楼,要不要…” 德公抚着胡须一笑:“哦,难得啊,叫上吧。” “是老爷,我这就去安排。”说着老仆人匆匆转身离开了。 德公看着满院子的雪,摇摇头道:“阿娇也想去啊,看来那小子确实厉害,可也不知对我王家是坏是好啊…” 第十八章
月儿拉着衣袖,李坏伸手就轻易穿上棉袄,月儿也低头为他把绑腿细心的缠上。 此时天还没完全亮,出门要小心,这可不像后世满街都是路灯。 “世子,天这么冷要不今日不跑了吧,明日再跑也不迟啊,反正时间那么多。”月儿拉着他的手臂道。 李坏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那可不成,只要松懈一次,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月儿嘟着嘴表示不理解,秋儿为他拉平衣领,“那世子小心些,我和月儿在门口等你回来。” “别在这等,去我屋里,外面太冷了。”李坏一边说一边跑了出去。 他这几天的训练量已经翻了好几倍,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在河边跑了一会儿,远远的看见远处陈钰老人的马车又出府了。 自从那日他给老人捡了次鞋之后,陈府的马车见着他也不敢慌慌张张跑了。 只是装作没见着,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给吓的。 不过这次不同,借着灯笼昏黄的微光,远远的李坏看到有两人身影跪在雪中,跟那陈大人在说什么,但距离太远听不清。 陈大人似乎也在回应,之后他甚至也要给两人跪下,却被急忙扶起来。 李坏来了兴趣,陈钰可是翰林大学士,判东京国子监,而且年关之后只怕还会再进一步,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他下跪? 好奇心驱使下李坏加快速度跑过去,可刚刚那两人行动隐秘,刻意不想被人发现, 不一会就消失在街角,天色太暗,他只得无功而返。 虽然脑子里还在想刚刚那两人的奇怪事情,可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就抛之脑后。 …… 德公坐在马车里穿过街道,耳边时不时会传来一些有关听雨楼的议论,大体就是讲一首诗的,至于其它内容则各有说法,乱七八糟的都有。 德公靠着车壁,闭目思虑:“老夫总觉得这诗来得蹊跷,为何偏偏在这时候,他李长河刚装整好听雨楼,刚打理了些时日,然后就有诗传出了,还带着个忠肝义胆的故事。” 阿娇微微抬头:“爷爷是说这是世子故意的吗?” “只是臆测,不过我觉得差不了多少,不然这事也太巧了,若真是如此还真是个蠢人。”德公面无表情。 “可世子也没什么才学,总不会…找人代写的吧,可又有何人会帮他代写呢,要知道以他的名声…”阿娇接话道。 “代写自然不可能,可找人买一首总是行的。他大概以为一首诗就能当个噱头,把人都引过来,若真是如此我算是错看他了。” 德公越说脸色越发不好看:“望江楼有晏相真迹,咏月阁有数不清的诗词,其它城中酒楼青楼少说也有上百,哪处没有自示文雅的诗词。 那青楼酒肆每年都会请些才子为头牌吟诗作词,舞文弄墨,为的不就是沾上文气,哪是他一个听雨楼比得过的。 难不成他随便买一首就能好过众多才学之士竭心之作。投机取巧,愚不可及!” 德公说着拍了一掌膝盖,脸已经黑了:“别的地方无论如何作为,底下有多少勾当,始终也是兴文重墨,讲究才学交流,可他倒好,如此做法明明就是把诗词当成生意来做,有辱斯文。” “最可气的还是借用先人之名,以先人圣名来谋取财帛金银,这是不忠不孝!” 德公说得满脸怒色,花白的胡子不断抖动。 阿娇紧张的道:“爷爷息怒,或许…或许另有隐情呢……” “哼,你这丫头,前些日子不是还恨他得吗,现在倒开始帮他说话了。”老人瞪着眼睛道。 阿娇微微一慌乱:“哪有,我只是…只是觉得眼见为实的好。” 德公摇摇头也不说话了,一路无话,马车顺着被清出的道路,很快就到了听雨楼。 … 和德公所想的不一样,他本以为只是随便弄首诗便来做噱头,怎么可能吸引到人。 可远远的还没到听雨楼,那门前河堤岸柳下,已经停了许多的马车,细细数来也有七八辆之多。 还有人不断进处,德公惊疑了一阵,然后在阿娇的搀扶下下车,走过几步与两个出来的书生擦肩而过。 “好诗,果然好诗啊!” “是啊,读来总让人心潮澎湃,小生恨不能立即弃笔从戎,报效国家,北击辽人,以效班超之志,为皇上分忧啊!” “陆游老先生沙场杀伐一生,命不久矣之时尚思为国为民,如此才情和胸襟,实在令人佩服…” “没想到这京中还如如此才情雅致之地,明日你我再相约此地瞻仰老先生风采如何?” “正当如此…” “…” 两人说着匆匆走过,话虽快了些,却全落在德公耳中,他越发惊疑。 赶车的家奴还来不及为他解下披风,便已经带着阿娇匆匆走进酒楼。 与平日清冷全然不同,这才一日不见,空荡荡的一楼大堂现在几乎是满座的! 大多都是文士装扮,议论声此起彼伏,平日没事的伙计们忙活在人群之。 见他到来那叫严昆的掌柜连忙迎上来,将他带上楼。 德公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与他所想完全不同,难道他哪里想错了… 终于在三楼德公看到了那传言中的诗,装裱并不华丽,就挂在正中梁柱上,行书体的字苍劲有力,笔锋力道如同要透纸而过一般。 那诗句他默默读了一遍,“噫”了一声,又读一遍,然后再读…… 脑中嗡嗡作响,忍不住后退几步,嘴里却念叨:“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铁马冰河入梦来……” 德公微张着嘴再也合不上,反手扶住椅背,念了一遍又一遍。 “爷爷,这诗,这诗…” 阿娇也一脸震惊,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久久说不出来,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十九章
李坏到听雨楼的时候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虽然有些思想准备,但没看到最后始终不放心。 秋儿和月儿一边一个欢喜的拉着他的手臂:“世子你看,来了这么多人呢!” 李坏也高兴,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这个客流量超出他的预计。 本来说计划有三个重点。 一个是利用文武人互相排斥的心理让望江楼流失客源,但这种客源流失只是短暂的。 二来他必须利用一个话题将客流导向听雨楼。 毕竟那是陆游的诗啊,流传千古的名篇引起的波澜可不是开玩笑的。 最后就是用实力留下客人。 以这次事件来说:陆大师的诗吸引一些人,然后更多的人会知道听雨楼的名声,来的人增加,名气更大,来的人再增加,名气愈发大…… 今天何芊那丫头没来烦他,让他松口气。 目的已经达到,之后他不再需要那么多武人,自家护院和德公的护院就够,只要维持一个月就好。 到时就算望江楼老板反应过来估计也无济于事了。 才进一楼大堂,严掌柜就一脸笑容的凑过来连连作揖:“世子真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啊,从昨日晌午后到现在,客人越来越多,而且还在不断增加,若如此下去,只怕两三日后我们这楼都容不下了!” 李坏点点头:“越是此时越不能松懈,等打烊后你就到王府中挑几个好手,千万不能让人在这几天滋事。” 经历这些天的事,严昆显然对李坏心悦诚服,虽然很多东西他还是看不懂。 但也正是如此,李坏的神机妙算在他心中更是蒙上一层神秘感,敬畏之情更盛。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道:“小人记住了,我一定严格按照世子的吩咐行事。对了世子,那位经常来的老先生今天来了,还让我转告世子他在三楼跟着。” 李坏点头:“你们去忙吧。” 说着就带着月儿和秋儿上楼,一路上十分低调,他毕竟是李长河,要是被认出来估计有麻烦。 对于德公这老人李坏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可以聊天的外人。 他是李长河,外面的人除了德公也没人愿意跟他说话,而且他谈吐非凡,自称和潇王有旧也不像假的,普通人要是说谎李坏几乎能一眼就看出来。 看他的衣着言谈,出入都有马车奴仆,肯定是大户,而且不像商贾人家。 但他又天天闲赋在家,无所事事,那也不是在朝官员,十有八九就是退休大官或者闲散官员。 至于具体的李坏没问,大家也只是随便聊聊,谈不上什么太深的交情, 至于他说念潇王旧情帮自己一次那自然不能错过,这人情他留着没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带着秋儿月儿才登上三楼就听到德公声音:“这诗你写的?” 一回头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德公和他的孙女阿娇,这诗一二楼都有。 不过按照李坏的说法那是抄写版,真迹挂在三楼,李坏吩咐过严昆除了德公别让任何人上来。 一来三楼没几张桌,二来神秘感是最能吸引人的。 “我倒是想说我写的,可也得有人信啊。” 李坏说着在他对面坐下,秋儿和月儿站在身后,也被李坏强行拉着跪坐下来,一边一个。 “你倒是坦率,本来我以为你是想随意弄几句诗沽名钓誉,做银钱买卖,想来赶来骂你的,但看了这诗就明白过来,京中传言恐怕是真的。” 德公抚着花白胡须,他旁座的阿娇老样子低头不说话。 李坏干咳两声,睁着眼睛说瞎话:“那自然是真的。” “那先生呢,写下这诗句的陆游先生。” “不知道,写了诗就走,半刻都不留,想必不愿意见我吧。” 李坏脸不红心不跳,不愿意见他这大概是最令人信服的理由了,他可是李长河啊。 德公瞪了他一眼:“哼,亏你小子还自知。陆老先生是精忠报国之士,他一腔热血,赤诚忠心却被你拿来赚取钱财,你也不怕夜里睡不着。” 月儿不满的撅起小嘴想要说什么,被李坏悄悄在桌下按住小手。 其实他考虑过这个问题,把这诗说成别人写的肯定有人说他用一腔赤诚换钱财俗物,这毕竟是个文风盛行的时代。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能说这是自己写的,因为没人信。 就连平日里话少的阿娇也忍不住开口:“世子,如此行事确实,确实有些不妥…” 李坏随手拿了一个酒杯递过去,阿娇连忙为他斟上。 “确实不好。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陆老先生是精忠报国之士,可王府里近半的人也是,就连这酒楼里打杂的伙计都是,若酒楼再没生意他们就要挨冻了。” 德公叹了口气:“也罢,这是你的事,如何去做在你,老夫毕竟局外人,只是随意说说,你就当没听过吧。 不过这两天我仔细思量之后发觉你所为之事似乎没那么简单,老夫想不明白,有些人是来瞻仰高作可以理解,可毕竟望江楼也有晏相高作可以瞻仰,为何人几乎全跑这来了?” 李坏喝了一杯,无奈的道:“现在你已经说我出卖赤诚,要再说你又要骂我玩弄人心了。” “你但说无妨,老夫早说过我只是局外人,怎会骂你。” “那我就说吧…” …… “你这小子行事惑众,奸诈可恨,你这分明就是玩弄人心!怪不来找老夫要护院,我还以为你要作甚!”德公吹胡子瞪眼。 李坏无奈摊手:“我就说吧,你这人真是多事。” “你……你小子……罢了。”说着老头瞪他一眼,愤懑不平的仰头喝了一杯,然后接着道: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手段心计,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你这样玩弄人心的,我都不知该如何说你是好。 只是人过来了你又准备如何?时间一长他们可是会回望江楼去的。” “接下来当然只能靠听雨楼的实力了,我自有对策。” 李坏一边说一边又让阿娇给他倒满酒。 “什么对策?”德公好奇的凑过来。 “不说,说了你又要骂人。” “老夫乃是局外之人,怎会……”说到一半他也自觉的停下,哼了一声不满的摆摆手: “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阿娇你别给这小子倒酒了,天天来混老夫的酒。” 李坏无语…… 第二十章
德公这老头只是说说,酒还是照喝,王府处境艰难,这么好的酒李坏自己掏腰包可喝不起。 “厚脸皮的小子。” 德公黑着脸骂了一句,李坏哈哈一笑不理会他。 老头心宽,他也心宽,大多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心宽,也正是如此才好向交啊。 见他这么脸皮厚德公也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小子是个奇人,老夫也看不透你,要是跟别人老夫就谈君子之道,文墨诗词,跟你看来是谈不成了。 要说也只能说做事的道理。我看你会做事,也能做事,你手段心计令人佩服惊心。 可作为过来人老夫还是要说两句,心计手段固然要,为实事方为正道!” 老人家这么认真说话,李坏端坐,端起酒杯敬了德公一杯:“多谢德公教诲。” 李坏喝得微微有些晕,下意识伸手想找点什么东西扶一下,然后搂住了跪坐两边的秋儿和月儿… 果然喝酒不能贪杯啊,哪怕度数不高:“德公的意思我是懂的,都是为我好,再说这京都之内想必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外人是真为我好,光这点我们也算朋友了。” “你这胡小子,说什么颠三倒四的话,老夫何时与你相交啊。” 德公瞪眼道:“不过…若只是说话喝酒,那自然也是可以的……” “古人就是矫情…”李坏忍不住小声道,然后又把酒杯递过去。 德公夹了两口菜,问道:“皇上把京都才女王怜珊许给你,这事你这么看。” 李坏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呵呵,还能怎么看,天上掉下个好老婆,那肯欢喜得不行……” “…”德公瞪了他一眼。 李坏摊手:“我还能怎么说,你看我现在养个王府都这么费力,哪有钱养老婆,我要秋儿和月儿就够了。” 说着还抱了一下,两个丫头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哼,不尊礼数,有辱斯文,若是以前老夫还真信你的鬼话!可看你这些天的行事、手段和心计,总能出人意料, 若这样还养不活你那王府,天下大半人家岂不是要饿死。”德公扶着胡须。 “好吧…”李坏刚想说什么,才发现递过去半天的酒杯没递回来,阿娇端着酒杯呆在那了。 “阿娇啊,你怎么了?” “哦,没事,小女子一时走神,让世子见笑了…”说着慌慌忙忙斟满酒,然后双手奉上。 李坏倒没在意,接过酒杯接着道:“也只能怪王大才女倒霉,我又能怎么办,我更倒霉啊,这一下得罪两家人,抗旨又不敢。 这事情明显是王家人惹出来的,十有八九王小姐答应一门朝廷大员的亲事,而且是很大的大员,至少也是宰相之重,紫袍着身。 皇帝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又不想得罪太多人,就让我来顶了。 错是他们的错,可到时候肯定会把这笔账算在我头上,谁叫我横刀夺爱呢。 一个文臣之首的平章事,外加一个不知道的谁的朝廷大员,一下子莫名其妙的都给得罪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李坏说着闷闷不乐的喝了一杯,这皇帝真的是在实力坑孙子啊,恨不能把他往死里弄。 自古无情帝王家,一点都不假。 德公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长叹口气:“此事…唉,你说得也在理,确实是王家蠢笨,你遭了无妄之灾。想过如何应对吗?” “应对?你问这干嘛。”李坏不解的看着他。 “老夫只是…只是好奇罢了,以你的行事会如何处理此事,呵呵。” 德公说着连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 李坏倒不在意,在他的规划中这不是什么大事。 未婚妻确实不能要,不然一边得罪当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边还会得罪另外一家不知道的大族。 “其实这事看起来复杂,但看透关键之后也容易。陛下说得虽是金口玉言,不过也只是口谕,不是中书起拟、陛下御画的圣旨诏书。 只要拖就完事了,我现在十六岁,还有四年才加冠,加冠之前总能找到理由拖的。反正我是纨绔子弟,胡搅蛮缠也不奇怪。 待到加冠后我肯定会分封京都之外,这事就算过去了。” “可…若是陛下还记着呢。”安静温酒的阿娇突然插口道。 李坏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可能,他下这口谕估计也是权宜之策,为的不过是阻止相府与另外一家大族联姻。 为的只是敲打敲打,让相府注意一下,不要结党,目的早就达到了,还记着做什么。” “哦…”阿娇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低下头。 “噫…”德公惊讶的看着他:“你并不在朝堂,朝中消息也只能道听途说,为何这些事情能说得如此清楚,条理不乱,脉络清晰…” 李坏摆摆手道:“因为本世子是局外人,旁观者清。再说微微一想就能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给我赐婚,难不成真是我才高德厚?” >>>>点击进入搜索【李长河】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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