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要开春了。
腹中的胎儿已有六个月了,我为他亲手做了许多双小鞋子和小衣服,男孩女孩都有。
落世扬来过几封家书,无非是一些问我安好的话,这个蠢子,我安好有什么用,他安好才行啊。
最后一封家书里边,夹了一个一大一小两个平安符,其实丑的很,针脚都很凌乱,是他自己一针一线缝的,一个给我,一个给宝宝。
我将这平安符放到锦盒内,手中也没停下为他做的衣裳。
这黑色很衬他,很衬我的小郎胥。
他说大概还有两个月,他就能回来了,届时带着我与小宝宝一起放纸鸢。
我有些困了,将那封家书塞进了满是家书的小匣子里,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要睡一会了。
可夜间风大,吹开了窗户,我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心中不由得慌乱的紧。
我让柳柳替我重新关上了门,合了窗,又点了一支安魂香,可依旧是睡不着。
我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点了油灯写了一封家书,要柳柳明日一早就去送,这才安心了起来。
可我的家书一封一封,全都石沉大海,落世扬再也没回过。
柳柳说行军地点不固定所以落世扬没法回我,只让我再等等。
再等等,又等了一个月。
再等等,又等了两个月。
我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可他还是没回来。
后来有一日姑母来瞧我,走时正好碰上了姨母,姑母压低了声音提醒姨母莫要提起我那小郎胥,她什么都不说,只说可惜可惜。
可我竟分毫不差的听了去。
眼泪如决堤一般,赤脚冲了出去,我问道:“可惜什么,有什么可惜的!”
姑母姨母面如死灰,忙参扶着我,道:“娇娇不要过于伤心,如今身子最重要,落将军去了谁也不想的事,你父皇已经准备召你回宫了,日后你依然是大燕的公主。”
我说怎么不回家书了呢,原是死了。
死在了我们认识的第一个春天里,死在我惶惶不安的那个夜里。